確實是秦素少見多怪，或者說是在國內少見多怪。

    在國內，哪個主教練閒到蛋疼在球場上撿石頭？

    但在國外就不一樣了，一個細心的主教練能做的有很多。

    很多教練會很早到達場地；每次到達場地的時候，除了整理器械，就是裝作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觀察場地，觀察周邊環境，觀察天氣；討論戰術時，總是先聽球員們表達完所有的內容，再做出評論和意見……

    而周偉現在的撿石頭行為，事實上就是觀察場地的一種了。

    「有些事情我們也許可以選擇不做，但做了總比沒有做的好，畢竟足球比賽，誰也不想受傷，包括對手。這在國外很常見，你原本就是一名普通的教練，如果連這些細節都做不到，又怎麼可能一步步成為名帥呢？」

    周偉說這話的時候，又彎腰撿了一塊石頭，只是他剛想抬頭的時候，卻發現眼前的草皮上多出了一雙男人的腳。

    然後周偉慢慢起身，順著這雙腳往上看……

    「周磊？」周偉呆了，眼前這個和他身高差不多，臉上卻爬滿風霜和皺紋的傢伙，居然是他的弟弟周磊。

    十年不見……

    啪——

    一聲清脆。

    這聲清脆，就是坐在看台上的球迷似乎都能聽得清楚……

    周磊向周偉甩了一個狠狠的巴掌，在他的左臉上留下了紅紅的巴掌印，然後就掉頭一聲不吭走了。

    事情發展得實在太突兀，就連秦素在旁邊也看傻了眼，這個突然出來抽了周偉一巴掌的傢伙是誰，為什麼會這種瘋狂的行為。

    周偉一動不動，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堅毅的眼睛一直盯著周磊的身影，此刻的他，只想喊聲弟弟，想上前和弟弟來個緊緊的擁抱。

    可是，周磊送給他的卻是一巴掌，沒有任何溫暖。

    「對不起……」周偉難念，眸子裡差點兒掉出了淚花。他對不住周磊和父母，這一巴掌又算得了什麼，如果能用巴掌來償還自己沒有責任的十年，他就是被巴掌抽死都可以。

    他很想追上去拉住周磊，最終卻沒有挪步，因為他知道現在去追周磊，不會有任何效果。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和家人的關係，不可能這麼容易解決。

    「他是誰？」

    「除了我父母之外，生命力最虧欠的人。」周偉抿著唇，有點兒哽咽。

    「你弟弟嗎？」

    「嗯。」

    「哦……」秦素不再問了。

    「走吧，應該都撿完了。」周偉木訥地往場外走，背影有些落寞，偌大的熱鬧球場，紛紛攘攘，好不熱鬧，但他好像處在另一個世界一樣。

    周磊的突然出現，瞬間攪動了他的心情，心緒一下子變得沉重了不少。他默默走回了替補席上坐了下來，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又重新把雙眼睜開。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他現在是作為老炮兒的主教練準備指揮比賽，而不是以周磊的哥哥身份處於凌亂中，所以他重新調整了心態。

    秦素這時卻躲在遠處，偷偷拍下了一張他的特寫。她從未見過一個如此年輕的男人，也會坐在角落裡難過，她也從未見過一個如此年輕的男人會這麼快作出調整。

    只見周偉重新站了起來，拍拍手掌，把老炮兒的隊員召集了起來，和剛才相比，他現在確實是個很職業的主教練。

    在用激昂的言辭激勵了一番老炮兒之後，他背負著雙手，閒庭信步地走到了教練席，坐在了第一個位置上。

    這個傢伙，真是……一般人都會找個偏僻或者無人的角落療傷，就算是坐在椅子上，也會找最裡面的那張，但這傢伙依然像沒有什麼事發生一樣。秦素遠遠看著，越來越覺得周偉實在是太不簡單了，能夠有這樣心境的年輕人，真的不多，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和血雨腥風洗禮的人是不會這樣的！

    當然，周偉今天註定要見到的故人並不止他弟弟。

    鑫寶來的隊員姍姍來遲，雖然距離有些遠，但周偉依然能夠辨認出大多數的年少時隊友來。

    大概有七八個人，他都能夠認得出來。

    當然，他不會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也許比賽結束後，他會這麼做吧？他現在也不太確定。

    因為他也看到了孟虎！還有他身邊那個身材極其魔鬼的女人，那是張夏。也就是孟虎的老婆，周偉以前的女朋友。

    一切就像突然回到了十年前，同樣的人，同樣的比賽……

    那一刻的周偉，眼神里終於有些模糊了，他忍不住用雙手捂住了臉，但也就那麼三秒中，在身旁的黃偉才發現他的異樣之前，抹去了那淡淡的幾滴眼淚。

    有時候，再堅強的男人，也有扛不住的時候，更何況，周偉只是抗不住三秒鐘而已？

    人生有很多開心的回憶，也會有很多不開心的回憶，這就是人生，酸甜苦辣都會經歷過……

    自出獄那天到現在，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心情不平靜過……

    隨著老炮兒在球場中央的一聲巨吼，32進16強的比賽終於拉開了帷幕，老炮兒和鑫寶來的比賽終於開始，鑫寶來率先開球。

    周偉也終於重新走到了指揮區上，這個時候，他要完全成為老炮兒的主教練，時刻注意著場上的動靜。

    鑫寶來上來就強行壓制了老炮兒，氣勢相當恢弘！

    老炮兒是嚴陣以待的，壓根兒不會大意！不過鑫寶來還是很快在右邊路找到了攻擊的路線！

    儘管左後衛周錫凱沒有跑丟位置，但他面對的就是南疆三槍之一！對手在他面前快速帶球推進的同時連續踩了四腳單車，周喜凱自然不敢亂出腳，他要做的只是緊緊跟住對手，不然對手傳出皮球來！

    但最終還是被對手找到了傳球的空隙！

    嗖！

    這腳球出的相當漂亮，劃著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向大禁區飛去！

    大禁區里，覃建華死死盯住一個高大強壯的維族青年！維族青年的身材看上去比覃建華差了不少，但是像泥鰍，覃建華怎麼打盯都感覺他又三頭六臂，總是在下一刻就滑出了他的防守範圍！

    第一次，覃建華遇到這樣的前鋒！

    狡猾如狐狸，動若脫兔！

    更可怕的是！

    維族青年做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動作！

    皮球還沒有到！他已經起跳！

    正常情況下，這種高球，自然是兩個人拼身體爭搶頭球吧！可是他不是！

    他特麼想幹什麼？

    覃建華明顯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