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東的出發點雖然是好的，但周偉根本不可能接受。這並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是尊嚴、道德，還有恩怨。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來和周偉談這些，他或許會考慮。如果能夠能為父母籌集到足夠的錢去治療，他就是不要尊嚴，沒有道德，忽視恩怨，這都值得，但是和孟虎就不行。

    或許孟虎以為他給的條件很優厚，換做任何一個業餘主教練都不可能得到這種待遇。但在周偉看來，這只不過是杯水車薪，更何況，現在並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問題了，老炮兒成員的生活境況都差不多，大家的目標都是一樣的，周偉更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所以拒絕孟虎的條件，一點兒都不存在猶豫！

    「你是幫我守好老炮兒的門，還是要幫鑫寶來？」周偉認真看著周新東，要搞清楚周新東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周新東和孟虎的關係雖然不比和周偉的關係，但也是很難取捨的，孟虎是他的衣食父母，沒有孟虎，就沒有他周新東的現在，而周偉是他的救命恩人，並且間接為他坐了十年牢。

    這麼一對比，周新東還是很堅決的回答道：「我當然是老炮兒的守門員了。」

    「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守好球門。」他拍拍胸脯保證道，他還真擔心周偉以為他出工不出力，站在球門前放水給鑫寶來。

    「我相信你。」周偉點點頭。

    「我們來聊聊鑫寶來隊吧，你先說說他們的情況。」

    「鑫寶來這些人基本是以中學那幫人為主，現在加了三個維族青年，三個人構成了前場三叉戟，他們三個的實力相當強，是赫赫有名的南疆三桿槍，孟虎直接高薪把他們請到了球隊裡，攻擊力比去年強太多了，三個人的特點都十分鮮明，左右邊鋒的速度相當快，中鋒儘管高大，但腳下技術相當細膩，其實吧，這支球隊的特點和我們十分相似，都是一起踢了很多年球的傢伙，前場三人組又那麼生猛，我個人覺得他們是全疆最強的球隊。」

    「全疆最強。」周偉喃喃道，「我的看法和你差不多，他們確實很強大，那三個人以前我在監獄裡都聽說過，聽說只要有他們在隊裡，場均至少進三個球。三個人還是三兄弟，配合上的默契更不用說了。不過說到全疆最強，我認為不是他們，而是廣匯二隊和廣匯青年隊，他們肯定會更猛。」

    「那兩支隊伍呀，人家都是職業隊了……咱們不能拿來比較，這沒法比。」

    「怎麼沒法比，我們必須向他們看起，要不然踢到最後，還不是一無所獲。」

    「鑫寶來是強，半職業化的球隊了。在金錢的驅使下，他們肯定會踢得相當職業。這場比賽比的是誰的戰術執行力更強，誰更少犯錯誤。我認為前七十分鐘的比賽都相當難打，看誰能夠咬牙堅持到最後了。」

    「他們的中後場都配合了十年，我們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到機會的，但十年也會帶來一些習慣，比如出腳習慣，鏟球方式等等，這些我們都要在明天的戰術會議上和大家說說，還有一點就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被收買了，連職業聯賽都經常出問題，我真不相信業餘聯賽乾淨到哪裡去。你看孟虎都直接向我們開價了，就該知道比賽其實是有黑幕的。當然，鑫寶來能夠和我們分到一起，其他強隊卻沒有，也許中間還有一些事兒……」

    周偉這傢伙在監獄裡待久了，形成了一種多疑的性格。

    這在周新東看來是有點心理bt的，不就是足球而已嘛？哪裡有這麼多黑幕，要是這樣，踢球多費勁？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上一場那幫想毀掉老炮兒的昌吉協盛隊不就遭到報應了嗎？

    他認為周偉真的想太多了。

    如果他知道昌吉協盛隊遭到的報應卻是周偉暗地裡找人弄的，他就不會這麼想了。但周偉和雙胞胎兄弟都不是大嘴巴的人，不會偷偷打了一個勝仗之後會在大家面前炫耀，炫耀的結果很可能會遭到滅頂之災，更何況，這事兒本來就不能給太多人知道。之前那個足協常務副主席不就給昌吉協盛的老闆打電話了嗎？沒準兒人家都不需要證據就找上門來了呢。

    周新東總想做老好人是不行的，特別是回去匯報收買周偉這件事時，孟虎當場就發火了，當然不是說周新東辦事不力，而是認為周偉是個傻比，有了這二十萬，他的球隊幹什麼不行，更何況，他還給周偉機會成為鑫寶來隊的助理教練，這樣的待遇讓一個出獄的殺人犯去哪裡找，非得攪亂他的計劃嗎？

    孟虎不是對自己球隊沒有信心，而是擔心出意外。他準備了一年的比賽，不能夠給老炮兒給攪黃了。雖然他是個不咋地的傢伙，但他同樣有著一顆熱愛足球的心。

    只是他的這顆心也有些扭曲了，不應該向周偉提出這樣的無禮條件。

    最終，這場比賽還是如期到來。

    因為兩支球隊強勁實力，當天新疆師範大學的球場爆滿了。新疆沒有中超球隊，球迷對於這樣的強大賽事是十分熱情的，畢竟每年這樣的高水平對決真的不多，不像其他省市，每個周末都能夠看到中超聯賽。

    周偉比所有隊員都來得早，此時的他緩緩走在球場上，埋著頭，似乎在尋找什麼。

    這樣也已經來到球場的秦素很不解。

    難道是在思考一會兒如何戰勝對手嗎？

    她小碎步跟了上去。

    偌大的足球場上，就他們兩個一前一後在草皮中央，這樣獨特的風景，吸引了很多球迷的注意。

    你就是談戀愛，也不用這麼高調的把整個球場當做你們的愛情樂園吧？

    只見周偉終於停了下來，彎下了腰，然後撿起了一塊小石頭，放進了口袋裡。

    「你就為了找這塊石頭？」秦素看著他右側的口袋鼓鼓的，看起來已經撿了不少石頭。

    「嗯。」

    「撿這個幹嘛？」

    「我怕隊員踩到，不小心扭到腳，所以我不得不來踩踩場地，前兩場比賽我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只是沒有太多時間準備，今天我特意來早點，清理一下球場。」

    「你真細心。」

    「這不是細心的問題，是一個主教練最基本的職責。」

    「我第一次聽說，主教練還要撿石頭的！以後你絕對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教練！」

    「少見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