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孫靜突然在急速的奔跑中放緩了腳步，何大吉一不留神差點失去了平衡，他急忙抓住路邊的鋼製路燈杆。它被拉得幾乎折成90度角，藉助這樣的力量，何大吉終於停住了腳步。

    僅僅是五個小時，他們已經向南逃了將近400公里，一大半時間都是在夜間行動，而且一直在山脈中行動。孫靜很缺乏夜間移動的經驗，何大吉一直拉著她的手讓她借力，這額外消耗了他許多能量。

    好在沿途遇到的怪物並不多，時隔一年多，它們中的絕大部分已經消耗在漫無目的的長途跋涉中，那些休眠中的怪物並沒有威脅到他們。

    何大吉並不感到力竭，離開時他從林川的血液里吸取了足夠的能量，他現在已經擁有2級中段的能量，這足以支持他完成以前根本無法進行的狂奔。

    但他顯然忽視了孫靜的情況，她成為長生者的時間比他要短得多，她的體內也沒有儲存足夠的能量，被何大吉一路拉著狂奔400公里後，她幾乎已經到了燈枯油竭的地步。

    「那我們就休息一下吧。」何大吉這時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抓著她的手，這對於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經歷，他慌張地放開了手。

    「我需要補充能量。」孫靜喘息著說道，她體內那無法遏制的饑渴灼燒著她，讓她感到極其痛苦。

    「抱歉！稍等一下！」何大吉慌張地在自己的背包里尋找著能量棒和巧克力，他把一大堆高能量食品塞到孫靜手裡，而她卻驚訝地看著他。

    「抱歉，我忘了你無法吸收這些……」何大吉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她和自己的差別。「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他慌亂地說道。匆匆忙忙地消失在夜色里。

    什麼地方會有變異人？

    何大吉一邊快速移動一邊思索著，與林川一同行動時，他根本無需考慮這些問題。林川未必是一個合格的導師，但他大部分時候也能憑藉著自己的經驗為兩人的旅途做出正確的決定。

    但此時此刻，何大吉只能靠自己來進行判斷了，對於一個能夠數月不踏出房門的宅男來說，這無疑是極其痛苦的一步。

    「這只是個小縣城，沒有地鐵，也沒有地下商場。怪物會在什麼地方休眠？」他一邊飛速奔跑一邊喃喃自語著。「他們一定會找又黑又安靜的地方。會是哪裡呢？」黑暗中，他焦急地在跑來跑去。最後終於注意到了那個最高大的建築物。

    那是縣人民醫院的大樓，何大吉快速地走進了急診大廳，地面和牆壁上還殘留著血跡，地面上、藥房裡，到處都是破碎的家具和衣服。

    這裡應該發生過一次慘烈的屠殺。

    「黑暗而又安靜的地方。」何大吉不斷地對自己說著。空氣中瀰漫著變異人的惡臭，他循著這種氣味一路追到了醫技樓的地下室入口。

    沒有指路牌。但那陰冷的氣氛讓他突然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

    太平間。

    他緩緩地走了進去。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牆角悉悉索索地動著，一個身影怪叫一聲撲了過來，被他隨手扣住了腦袋，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一個中等身材的變異人，正是他苦苦尋找的獵物。

    空曠的太平間中還有更多的變異人正從休眠中醒來，他退回到走廊。左手拉住厚重的隔門，右手提起手中的變異人，一口咬了下去。

    依舊是熟悉的惡臭，粘稠的血液緩緩流入他的口中。讓他幾乎要把它噴出來。

    這東西忽然變得讓人難以接受。

    血脈者的記憶力很強，強到他幾乎能夠回憶起吮吸林川血液時身體中每一個細胞歡快的跳動，那種從靈魂深處得到滿足的快樂。

    這樣強烈的對比下，他簡直無法再忍受變異人的血。

    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咽了下去。

    那可怕的氣味里，那些腐臭的液體中依然蘊藏著血脈者所需要的能量。

    他強迫自己吸乾了它，這幾乎花費了林川第一次讓他喝這東西時兩倍的時間。

    他的眼睛被那惡臭熏得有些發暈，它所提供的能量對於他來說簡直微不足道，想要獲得足夠的能量，或許要吸乾這裡面所有的變異人。

    他突然開始有些佩服林川了。

    他知道林川曾經吸食過人類的血液，林川曾經簡短地告訴他自己第一次被迫殺死另外一個人的經歷。讓他感到欽佩的是，林川在經歷過那種滋味後，還能夠強迫自己去尋找替代品，並且一直堅持了下來。

    如果他能夠做到，那我也可以！

    他默默地對自己說道，然後放開手中的門把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拿的是什麼東西？」孫靜幾乎是尖叫著說道。

    她不是沒有見過變異人，但她從未在這樣的近距離看到它們。當她還是一個普通人時，她跟隨著其他一起在它們面前倉惶奔逃。當她幸運地成為長生者，她總是遠遠地用石塊砸破它們的頭顱。

    「這是變異人。」何大吉有些吃驚地答道。「你從來沒有見過它們？」

    「我當然見過！但你帶它們來幹什麼？快點拿開！」孫靜驚慌失措地說道。光是聞到它們的惡臭已經要讓她昏倒了。

    「你需要補充能量。」何大吉說道。

    「你說什麼！」孫靜萬分震驚地叫道。「要我吃它們的血？不！絕不！」

    「第一次是很困難，但只要你習慣了……」何大吉努力地說服著她。

    林川是怎麼做的？

    何大吉記得他是直接捏住自己的嘴往裡面灌，然後捏住鼻子，捂住嘴。

    他看了看可憐兮兮已經快要瘋掉的孫靜，覺得自己再怎麼狠心也無法按照林川的做法去對付她。

    「我們是人，你明白嗎？不要把自己當成是怪物，我們不能去吃那些倖存者。我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在我面前發生！」他徒勞地對孫靜說著，她把自己縮在一個角落裡，緊緊地閉著眼睛。「但變異人不一樣，它們之前是人，可現在已經不是了，它們已經失去了人性，變成了嗜血的怪物！我們殺死它們是在幫助它們，把它們從痛苦中解救出來。」

    「我寧願死也不會去吃那樣的東西。」孫靜緊閉著雙眼說道。

    何大吉看了看手中的變異人，最終搖了搖頭。

    香甜的血腥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孫靜終於睜開了眼睛。

    何大吉把自己的左手手腕伸到她面前，他已經用自己的指甲劃開了手腕上的血管，就像林川所做的那樣。

    孫靜毫不猶豫地撲了上來。

    她的貪婪讓何大吉微微地感到有些緊張，她用力地抓著他的手臂，灼熱的嘴唇緊緊地貼在他的手腕上。

    何大吉感到一絲微微的刺痛，她就這樣跪在他面前，不知什麼原因，讓何大吉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養過的貓。

    他抬起右手，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放在她的頭上。她心滿意足地偏了偏腦袋，何大吉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心中突然湧起一種古怪的情愫。

    難以形容。

    不是**，更不是情感，倒像是一個寡居的老人偶然收養了一隻野貓，把自己微薄的收入拿出一些買來貓魚餵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