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為了這些門閥？！」

    一股怒火，從周錚的胸腔之內呼嘯而出。

    他拳頭緊握，衝著下方的鐘志申大聲怒吼。

    如此態度，這毫無徵兆近乎咆哮的迴蕩在朝堂上的聲音，讓牧雲等大臣也心頭一震。

    「鍾志申！」

    「宜安縣城的一個小山村之人！」

    「家境貧寒，家徒四壁，自幼喪母，孤苦無依！」

    「先皇四年，你被迫從軍，上陣殺敵，試圖奪取軍功。」

    「那個時候你斬將殺敵，不顧一切，悍不畏死，只希望能活下來！」

    「那個時候，你沒有害怕！」

    「你在軍中，識字能寫，得到貴人相助，逐漸提拔。」

    「遇到不公之處，你願意挺身而出，甚至賭上自己的前途也在所不惜！」

    「那個時候，你沒有害怕！」

    「後遇到朝政改革，朝廷將你提拔入宮，負責刑法修訂。」

    「你品性剛正，不加入派系爭鬥，不貪污腐  敗，不同流合污。」

    「最後，被小人冤枉，踉蹌入獄，被削官囚禁！」

    「那個時候，你沒有害怕！」

    「在獄中，你見不慣獄卒的囂張跋扈，為了獄友可以挺身而出，甚至不惜自己老死、病死在獄中。」

    「那個時候，你也沒有害怕！」

    「這些，你鍾志申，可還記得？！」

    嗡嗡嗡！！！

    周錚的話語，不斷迴蕩在朝堂之上。

    他的每一個字，都似乎有千萬斤的力量一般，直擊靈魂，讓鍾志申整個人的面色驟然一變。

    而後他只感覺體內一陣熱血翻滾，望著周錚的雙目，早已被淚水打濕！

    這，是他鍾志申的一生，是他從不願意也絕對不會忘記的一生，

    曾經，諸多人，認為鍾志申很傻很天真，能以尋常百姓的貧困一路走到現在，是何等不容易？！

    可是他不懂得變通，不知道敬畏，不曉得阿諛奉承，不知道與光同塵！

    所以，他註定被拋棄，註定被打壓，註定這一生不可能真正的蔭庇後世！

    但是！

    誰又能知道，鍾志申，卻為他的一生而感到驕傲和自傲！

    這，才是他鍾志申，這才是他真正的鐘志申！

    可惜，這一生，在他看來驕傲的一生，卻從未有人提及，甚至沒有人知道。

    誰能想到，今日的周錚，當今大周的天子，居然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其講的清清楚楚！

    那言辭中，沒有任何的夕落和否定，有的全部都是認可。

    這一瞬間，鍾志申，身體顫抖，內心波動，情不能自己！

    「臣，至死不忘！」

    顫抖的聲音下，鍾志申，朝著周錚狠狠的磕頭。

    這一刻的磕頭，不是敬畏，而是感激！

    是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感激！

    「那，現在朕問你！」

    「面對著門閥，你，真的，怕了麼？！」

    周錚一步一台階，一步一聲音！

    「不！」

    「老臣，從不畏懼，也永遠不會害怕！」

    鍾志申抬起頭，他眼眸微凝，臉上毫無對死亡的恐懼和慌張。

    他這一生，不知道遇到過多少生死之數，可是從未退縮過。

    他鍾志申這一生做事，只求問心無愧，何曾在乎過外界的一切？！

    「不怕！？」

    「不怕今日為何準備一死？」

    「不怕？！」

    「不怕你為何不想著將這些門閥消除，而是想要跟他們維持平衡？！」

    周錚的質問勝，不斷在朝堂上響徹開來。

    更是不斷在鍾志申的耳畔迴蕩！

    若真不怕，就應該抗爭！

    若真不怕，就應該斗個你死我活！

    這一刻，鍾志申陡然心頭一震，他抬頭望著周錚，瞳孔擴大，身體也不由得顫動著。

    他不知道周錚為何如此。

    他也不知道周錚接下來要如何。

    但，鍾志申體內沉寂許多年的血液，卻是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

    死！

    太容易了！

    可，死的有價值，才難！

    他以為今日，只要告訴了周錚真相，只要自己死在這大殿上，就是意義。

    但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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