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雪!」
林淺進了姻親孫賢的書房,見他在書房手握一卷書發呆,就笑道:「你這是吃飽發呆呢?」
孫賢搖頭,「老夫沒吃早飯。」
「為何?胃口不好?」
二人之間的關係親密,所以林淺也不客氣,徑直坐下。
孫賢拍拍鼓起的肚皮,「三十歲前,老夫的小腹微微凸起。三十歲後,這小腹便一日一個模樣。少說幾千斤油水過肚。
可說來也怪,越是如此,老夫便越能吃喝。」
「那你今日……」林淺看看自己的小腹,略平坦,不禁羞愧,覺著自己辜負了吃下肚的那些美食。
孫賢說道:「高興的。」
「可是有喜事?」林淺給自己倒杯茶水,嗅了一下。
孫賢指指外面,「看。」
林淺側身看去。
院子的雪被清掃過,可很快,又籠罩了一層。
「好大的雪。」
他再次重複了先前的那句話。
孫賢說道:「先前城外莊子的管事來了,急性火燎的說,莊子上被雪壓垮了十餘家。」
「每家給些糧食就是了。」林淺喝了一口茶水,「畢竟,那些農戶每年都能給你掙錢。」
他突然身體一震。「你是說……天災?」
「你若是還沒醒悟,老夫就會後悔當初瞎了眼,竟然與你結親。」孫賢屈指敲擊了一下案幾,眼中多了幸災樂禍之色,「北疆這般大,這場雪一下,你說,多少百姓會流離失所?多少人會凍餓而死?」
「這是天災!」林淺眼中多了喜色。
「也是人禍!」
孫賢說道:「那場糧食大戰讓老夫損失慘重,痛徹心扉。楊狗卻越發得意了。此次雪災,便是他倒行逆施的報應。」
林淺嘆息,「可憐了百姓。」
「誰說不是呢!」孫賢淡淡的道:「老夫聽聞,有人在鄉間傳教,說什麼,楊狗倒行逆施,以至於老天降下災禍。」
林淺樂了,「這下可就熱鬧了。只是,百姓怕是會凍餓死不少。」
孫賢看著他,「你心疼了?」
林淺搖頭,「老夫心疼死的人太少……死的越多,空出來的田地就越多。老夫正好進補一番。」
孫賢舉杯。
林淺舉杯。
「再下三年何妨!」
……
楊玄和寧雅韻出了玄學。
赫連燕在等候。
「郎君。」
「說。」
楊玄看著天色,覺得這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如安混進了那個大鼓神的祭祀現場,聽到有人說……是郎君倒行逆施,以至於老天降下責罰。唯有虔誠信奉大鼓神,信奉的人越多,老天就越歡喜,天災就越小。」
「這不對吧!」老賊說道:「不該是鼓動百姓鬧事嗎?」
楊玄看了寧雅韻一眼,這等事兒,還是玄學門清。
寧雅韻甩甩麈尾,「剛開始要虔誠,莫要摻和別的東西,否則不小心就會被人揭穿。
等那些信眾都深信不疑了,再慢慢引導,把他們的苦難說出來,再引導……
把那些苦難都歸咎於子泰的身上,這時候,就算是最冷靜的人,也會瘋狂。」
「循序漸進。」楊玄笑了笑,捲軸里他看到過這等手段。
那些年輕男女,把一群老人哄的團團轉,什麼阿姨,阿公,叔叔,伯伯……比你親兒子還親切。
等你享受這等被人親切接待的愉悅上癮後,他們就會貼心的關切你的的身體,什麼我們這裡有一種神奇的保健品,或是什麼什麼……
就算是有些警覺的老人,也抹不開面子。
許多時候不是騙子狡猾,而是被騙的人心甘情願。
因為,他們需要那種被關愛的感覺。哪怕知曉那些甜言蜜語的人是騙子,他們也想多被騙一會兒。
寧雅韻問道:「在何處?」
「城外就有個點,人不少。」
楊玄說道:「動用軍隊會讓百姓惱火,覺著這是威壓。唯有以仙制仙。勞煩掌教了。」
遭遇天災的百姓本就惱火,哪怕是無理也覺得有理。這時候一旦出現官吏或是軍隊,就如同是火星子,很容易點燃氣氛。
楊玄有些明悟,這是自己執掌北疆的第一年,有些人,恨不能讓自己看不到明年的春暖花開。
因為,等到了明年,度過難關後,他在北疆的基礎就會越來越牢固。
他們慌了!
楊玄笑了笑。
寧雅韻說道:「此事老夫去就是了。只是,還得來個幫手。」
赫連燕說道:「我願帶路。」
跟著老神仙去一趟,說不得老神仙心情好了,隨手把玄學的秘技甩幾個給自己。
寧雅韻搖頭,楊玄問道:「那要不……讓周儉跟著您去?」
後面的裴儉上前。
寧雅韻搖頭。
楊玄笑道:「這裡都是我用得上的人,您隨便。」
可這話,怎麼像是青樓老鴇帶著麾下姑娘出場的感覺呢?
寧雅韻再度搖頭,「阿梁在家中作甚?」
楊玄笑道:「早上出來,他自家撲到了雪地中,把家裡人嚇得夠嗆,如今多半被他阿娘管著。」
「那就好。」
寧雅韻上馬,方向卻不對,楊玄問道:「掌教,您這是去哪?」
「你家。」
楊玄:「……」
楊家在節度使府的背面,寧雅韻到了巷子裡,甩甩麈尾,「幾個好手蹲著,倒也不錯。」
到了楊家門外,他叩門。
門子開門,「呀!是寧掌教。郎君出去了。」
寧雅韻說道:「老夫是來見阿寧。」
後院周寧得了消息,「掌教可是有事?」
傳話的僕婦說道:「寧掌教說要出城一趟,想帶著小郎君一起。」
管大娘說道:「娘子,這天冷呢!」
這時又來個僕婦,「娘子,郎君遣了二哥來傳話,說只管讓掌教帶了去。」
周寧笑道:「我知曉。」
寧雅韻既然開口要帶阿梁出城,必然有他的道理。儘管對寧雅韻深信不疑,周寧依舊擔憂,讓鄭五娘準備了些東西。
周寧親自抱著阿梁去了前院。
寧雅韻站在前院,看著恍若神仙中人。
「掌教。」
寧雅韻回身,笑道:「阿梁。」
他不時來楊家來看看阿梁,二人之間也算是熟悉。
「好!」
阿梁伸手,周寧嗔道:「心都玩野了。」
寧雅韻接過阿梁,說道:「城外有些人弄了香火,對孩子的魂魄頗有些好處。老夫帶著阿梁去,也算是給他的魂魄沐浴一次。」
周寧愣住了,「掌教,咱們玄學真有這等秘技?」
她在玄學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