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先斬後奏,便宜行事?
熙和宮中
隨著賈珩條理分明地講述完用兵方略,不僅是崇平帝心頭的煩躁為之緩解,就連楊國昌、韓癀、趙默等一干齊浙兩黨文臣,也將緊懸的一顆心慢慢放下來。道友閣 m.daoyouge.com
嗯,說起來可能有些賤骨頭,經過先前的一番爭執,雖然群臣仍是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愚蠢,可賈珩的先見之明,或者說在河南局勢推演上的一字不差,已然將深謀遠慮的軍國重臣形象深入人心。
既然他說沒事兒,大概就是可防、可控,還沒有到天塌下來的時候。
正如其言,不僅有通盤籌劃,而且適當考慮到了山東、河北諸省的民亂,一旦山東調兵會剿,有可能本省也要發生變亂。
一般人,誰能想到?
事實上,晚清時期的四川保路運動,就導致鄂軍入川鎮壓,最終武昌起義爆發,一時間烽火遍地,處處皆亂。
當然,在場之人不可能穿越歷史長河,了解這一段平行時空發生的歷史,不過河南周方省份一旦妄動導致兵力空虛,從而為亂民所趁,糜爛數省的可能,他們還是知道的。
這時候,再也沒有人說什麼杞人憂天,危言聳聽。
崇平帝思量著賈珩所言,面色幽晦幾下,也覺得賈珩所言不無道理,點頭道:「子鈺所言甚是,其他幾省也不得不防。」
這就和賈珩對河南局勢推演一般,那時候就是因為內閣和軍機反對,他才心生疑慮,遂有今日局勢糜爛,前車之鑑,猶為不遠。
賈珩拱手道:「聖上,京營經前番整軍經武,現擁精兵近二十萬,秣馬厲兵,枕戈待旦,完全能夠彈壓河南局勢,臣還請聖上放心,民亂難以起勢!」
崇平帝聞聽此言,想著京營十二團營,終於徹底放下心來。
事實上,任何蒼白無力的安慰,都不及言之有物的策略,這是女人和男人的最大區別,前者只需要旁人聽她情緒的宣洩,而後者需要的是真真切切的解決方案。
一二三四,條條列出,有理有據。
這時,崇平帝轉而看向下方跪著的眾臣,方才的一幕幕在眼前湧現,縱然心底知道自己有責任,可自己認下了,他們呢?
滿朝文武興高采烈地傳閱捷報,竟無一人發現這是賊寇的詭計,就不知道提醒一下他?
朕不知捷報規制,爾等也不知道嗎?
而且,還在鼓譟聲勢,對賈珩趁機攻訐,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這就是他的文武大臣,是不是要等賊寇瞞天過海,打到神京,在他眼皮底下作亂,他們才能發現?!
這就是人的心理,神經稍稍松下來,那種怨懟別人,淡化自己責任的自私本能就浮現出來,只是方才崇平帝以極大的意志力壓制了本能,這會兒心底深處漸漸生出一絲旁念。
可以想見,隨著時間過去,關於自己有錯的記憶會逐漸淡化、縮小,而固化、放大的就剩群臣的昏庸無能,愚不可及。
這就是賈珩先前為何輾轉騰挪之意,否則將來崇平帝心頭這根刺,就落在自己頭上。
崇平帝壓了壓心頭的負面情緒,問著一旁玉顏蒼白、面帶關切的宋皇后,道:「梓潼,怎麼不見魏王?」
今日原是魏王的封妃大典。
宋皇后白膩玉膚上,淚痕猶在,彎彎眼睫上還有幾顆淚珠,聲音淒楚道:「陛下,然兒連同其他宗藩都在偏殿跪著為陛下祈福。」
崇平帝面色默然了下,道:「今日是魏王成親的好日子。」
轉而,看向禮部侍郎姚輿,沉吟道:「向魏王和魏王妃宣讀詔書,典禮照常舉行。」
宋皇后捏緊了手帕,哽咽道:「陛下,然兒如何還有心思?如今國家大事要緊,典禮就到這兒罷。」
出了這麼一樁事,先前的吉兆已然成了大凶之兆。
不知多少人會不懷好意地編排,是不是魏王的典禮有著不祥?如何還能舉行大典。?
念及此處,不由想起那位南安家的新娘子,宋皇后心頭難免生出一絲不喜。
方才陛下暈倒,身為兒媳婦兒,竟還蓋著紅蓋頭,沒有慌亂下掀開蓋頭探望著,簡直……
崇平帝擺了擺手,中氣略有幾分不足:「朕無事,梓潼,都讓宗室進來罷。」
他的安危不知牽動著多少人的心,此刻需得以御體無恙示於群臣,安撫中外人心,否則京營調兵出京,神京會不會就此空虛?
有些事也不得不防。
少頃,魏王和齊楚兩王等一干宗室子弟,在永昌和南陽兩位駙馬的引領下,重又進入殿中,黑壓壓跪下一片,向天子見禮問候。
齊郡王首先膝行幾步,近得前來,哭道:「父皇,您嚇壞兒臣了,兒臣見著方才暈倒,心頭只覺油煎錐刺,恨不得以身相代啊。」
說著說著,嚎啕大哭。
其他宗室也都配合著流淚,低聲哭著。
楚王也抹著眼淚,膝行近前,淚流滿面道:「還望父皇保重龍體。」
見著兩個兒子痛哭流涕,周圍宗室哭聲大作,崇平帝皺了皺眉,心頭就起了一陣莫名煩躁,冷聲道:「朕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河南變亂,軍情如火,朕需和廷臣共議大事,爾等都先行回王府,無旨不得擅出。」
齊郡王一時沒聽懂崇平帝的旨意,慟哭道:「兒臣哪也不去,兒臣要在宮裡為父皇祈福。」
賈珩見崇平帝目帶煞氣,臉色難看。
想了想,看向齊郡王陳澄,皺了皺眉道:「如今聖上需得歇息靜養,還要處置軍務,王爺哭哭嚷嚷,攪亂得人心惶惶,何以如此不識大體?」
齊郡王:「……」
哭聲驟然一止,胖乎乎的臉上橫肉跳了跳,張了張嘴。
他孝心赤忱,哭一哭怎麼了?
不是,好你個賈子鈺,這是懷疑他在咒父皇……誅心之言!
崇平帝此刻也反應過來,那沒來由的煩躁從何而來,臉色幾是陰沉下來。
外間臣子聽到殿中哭聲四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駕崩了呢!
這個陳澄,簡直蠢笨如豬!
見天子面帶慍怒之色,宋皇后秀眉蹙起,雍美雪顏籠起一層霜色,輕聲道:「來人,引著齊郡王以及楚王等宗室出宮,各自歸府,魏王你也領著魏王妃歸府,等候冊封聖旨。」
事到如今,哪怕心頭再是為自家兒子抱憾,也沒有再繼續舉行典禮的可能了。
魏王此刻抬起頭,臉上淚痕猶在,叩首拜下,哽咽道:「兒臣遵命,還請父皇保重龍體。」
這時候,就有內監過來,勸著齊郡王以及一眾宗室離得熙和宮。
陳澄還想說什麼,只是抬頭看去,對上崇平帝那雙陰沉、冷漠的眸子,心頭打了個突兒,哽咽道:「兒臣……父皇還望保重龍體,兒臣這就回府為父皇祈福。」
待宗室在群臣的目送下離去,原本吵吵鬧鬧的大殿漸漸寂靜下來。
崇平帝都覺得長出了一口氣,轉而看向賈珩,溫聲道:「如今河南軍情如火,不可再行延誤!內閣擬旨,名發上諭,命軍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