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道門？」

    林白耳旁迴蕩著烏鴉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的是……先天道門的老怪物。

    先天道門，乃是魔界最古老的勢力之一，傳說是在魔界和靈界還沒有分裂之前便存在於這片大地上。

    他們素來只想閉關潛修，很少過問魔界的瑣事。

    但此刻，先天道門怎麼會突然入世呢？

    林白神情凝重，緩緩回到城牆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摸樣。

    但實則暗中警惕地看向四周，提防隨時可能到來的兇險。

    可是左等右等，卻沒有半點異樣傳來，直至黎明時分，林白才緩緩放下心來。

    ……

    帝都周圍的黑暗虛空中。

    黑暗裡，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盤膝坐在一團白雲之上，他手中挽著拂塵，下巴處留著一撂山羊鬍須。

    整張臉修長乾癟，雙目蒼老渾濁。

    花白的鬍鬚盤繞在頭頂上，用蓮花冠罩住。

    整個人周身纏繞著白色的光芒，散發著一股仙風道骨的氣息。

    「是它？」

    「還是他？」

    這老道忽然感應到了什麼，緩緩移動視線，看向了帝都之內。

    僅僅是這一眼看去，這片空間便轟然震動起來。

    他的眼神，像是化作了千鈞距離撞擊著空間壁壘。

    可是他卻又沒有看見任何東西，只瞧見了一位青年人站在城牆上，遠眺著山河大地。

    「至尊相？」

    「他是林白？」

    「呵呵，真是沒想到遇見了他。」

    老道目光落在林白的身上，可是神情卻露出不解之色，低聲呢喃道：「可是我感覺到的氣息似乎並不是來自於林白，而是來自於……那隻鳥？」

    老道擰眉沉思少許，駕馭白雲緩緩便朝著帝都靠近而去。

    他本打算進入帝都，與林白閒聊兩句。

    可是沒想到。

    在他剛剛駕馭白雲移動的剎那之間，這片黑暗的虛空中突然傳來一陣陣古怪而又刺耳的乾笑聲音。

    「嘿嘿嘿……」

    這笑聲，尖銳刺耳，古怪異常，迴蕩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

    老道旋即停下白雲，一搖拂塵，笑道：「一別多年，老友還是這幅小孩子心性？還喜歡裝神弄鬼？」

    「哎呀，你這牛鼻子老道真是沒趣。」

    詭計被戳穿，藏在黑暗虛空中的人無語的笑了一聲，慢慢走了出來。

    一股幾乎濃郁到極致的死氣瀰漫在黑暗中。

    老道面帶和善微笑，渾濁而又蒼老的目光直勾勾看向面前虛空中。

    只見一個乾瘦的老者，佝僂著身軀，背著雙手，慢慢的走了過來。

    他渾身上下布滿了老年斑，整個人身上散發著濃郁的死氣。

    沒有任何的生命氣息，就好像是一隻剛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屍體。

    「你這樣子，似乎活不了多久了？」

    老道搖了搖拂塵，瞧見對方的狀態，無奈苦嘆道。

    「東域和北域的事情，居然逼得你都不得不出關了嗎？」

    老道意味深長的說道：「此事是不是你們楚國皇族在暗中挑撥？是不是你打算用生靈血食，來維持生命？」

    對面那乾瘦老頭，搖頭說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世間因果，終有定數，若老夫註定身死道隕，又豈會做出此等有違天和的事情來？」

    「東域和北域的戰爭，並不是老夫挑撥。」

    「反而是北域那群老怪物在挑撥。」

    「不過……」乾瘦老頭笑道：「既然註定了戰爭要爆發，那麼我借用一些北域的生靈血食為我續命，這又有何不可呢？」

    老道神態默然，冷聲說道：「此法太過血腥殘忍，會沾染上大罪孽，道台受到污染，你終其一生都別想在進一步了。」

    乾瘦老頭說道：「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連喘氣都費力，那還能想著更進一步呢？」

    現在只想活著，是嗎？

    老道聽懂了這乾瘦老者的言外之意。

    「老友，你此行前來，就是想要知道此事是不是楚國在背後耍手段。」

    「是嗎？」

    乾瘦老者笑眯眯問道，同時也回答道：「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此事與楚國無關，也不是楚國非要與北域開戰，而是北域非要與東域開戰。」

    「北域煉神宗的那幾個老傢伙，壽命已經無多，他們也需要血食供養。」

    「你可以來攔住我，但你絕對攔不住他們。」

    乾瘦老者站在虛空中，看向帝都之內，低聲說道：「老友若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在帝都多呆一段時間，你且看看如今的帝都……又多少的陌生面孔。」

    「這些面孔，不是來自於東域，不是來自於北域，更不是來自於南域和西域。」

    「甚至於不是來自於魔界天下。」

    他笑了一聲，又對著老道說道：「北域武者想要擺脫北域殘酷的環境，掠奪東域的領土；北域的那群老怪物需要血食維持生命；外界之人也希望看見魔界亂作一團。」

    「這一場戰爭，幾乎集合了所有的條件，幾乎達到了不能不打的地步。」

    「縱然是先天道門出面阻止，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老道按住拂塵，不由得搖頭一嘆。

    這場北域和東域的戰爭，遠遠不止林白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不僅僅是東域與北域武者的角逐，也是東域和北域那些老怪物的角逐，更是界外之人的角逐。

    這場戰爭，插手其中之人不僅僅有東域，有北域。

    這背後還有南域的影子，還有古老宗門的影子，甚至於還有界外之人的影子。

    老道若有所思，沒有在北域和東域的戰爭上多做計較，反而是問道：「剛才我見到林白了，此子前途無量，先天道門有意收他入山門。」

    「讓我將他帶走吧，或許能保他在這場戰爭內平安無事。」

    「他若是參與這場戰爭，必然會成為北域那群老怪物的首選目標。」

    乾瘦老頭搖頭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出現在你面前嗎？」

    「還真以為我是來和你敘舊的？」

    他笑了起來，說道：「林白此人對楚國很重要，老夫不會輕易放他離開楚國，更不會讓你帶他去先天道門，整日枯坐悟道，那是多無趣的事情啊。」

    老道也笑了起來：「若是一位至尊相在魔界死了，這對魔界而言也是極其慘重的事情。」

    「若是將他好好培養，未來說不定會是對付靈界的一張好牌。」

    乾瘦老頭反駁道：「所謂的培養，並不是讓他躲在先天道門枯坐參道，不經歷風雨的天驕，終究是弱得像朝露一般，一碰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