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喝茶。」

    二人從一旁端起茶水，敬上。

    清空道人一一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場面很嚴肅，過程很簡單。

    被眾人圍在中心，受到這麼多的目光，李逍遙心裡再一次生出了那股緊張的感覺。

    耳邊聲音響起的頻率越來越高，讓他有一種抽出大龍刀的衝動。

    一隻溫熱的手掌按在了李逍遙的肩膀上，清空道人的聲音響起：「你先回去吧。」

    「是，師傅。」他的聲音好像細雨微風輕撫過的綠洲，壓下了心頭的緊張和殺氣。

    李逍遙悄悄的退了出去，沒有人對他表現出過多的關注，這讓他很放鬆。

    「吱呀~」

    靜思室的大門被推開，李逍遙看著進來的古玄，有些驚訝。

    「大師兄。」李逍遙從書海里站起來。

    古玄與其他人不同，他似乎不會笑，但過於嚴肅的臉龐，不至於讓李逍遙感到緊張。

    「師傅和我說了你的情況。」古玄就站在門口的位置，不再靠近，這斷距離給李逍遙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原本我打算讓你去我那裡一段時間，但是基於你的情況，還是再等一等吧。」

    李逍遙配合著點頭。

    「你的處境，我感同身受，因為，我也受過詛咒。」古玄道。

    「大師兄的詛咒，是什麼？」

    「死亡。」古玄道：「無休無止的死亡，全世界的人都要殺我，從某種程度上說，與你現在的情況非常像。但還是有區別的。」

    「區別就是，他們真的要殺我，而你，則處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這不是幻想。」李逍遙搖頭。

    「我明白，這是一種心理的誘導，但與幻想沒有本質的區別。你不用急著反駁我，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批判你，而是想幫助你。」

    「我來到這裡時，正值幻真界遭受到外界侵入，師傅將我救了下來。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這個世界，讓人感到放鬆，詛咒的力量在這裡失去了作用。」

    李逍遙點頭。

    「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古玄露出了笑容：「因為詛咒是需要藉助外界的力量，才能完成詛咒的目的。」

    「詛咒讓我沒有秘密可言，我的所有一切都如透明般呈現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們知道我有寶物，有強大的功法，他們確信殺死我可以令他們更加強大，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對他們有用，所以他們一定要殺我。」

    「但是在這裡，人們對我不感興趣，我的法寶、功法，一切的一切，都無法引起他們的興趣。詛咒也自然失去了作用，它神奇的讓我感到絕望的力量，在這裡，失效了。」

    「當我的實力逐步強大，詛咒已經無法奈何我，我可以壓制它，最終令它對我的影響微乎其微。」

    古玄看著他，道：「恭喜你，來到了這片淨土。」

    李逍遙問：「只要實力足夠強大，就可以壓制詛咒的力量，並最終徹底擺脫它嗎？」

    古玄搖頭：「無法徹底擺脫，但可以讓他幾乎等同於無。」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有。」古玄道：「但那並不容易。」

    「我想試一試。」

    「凌雲渡。」

    「那是什麼？」

    「凡俗世界與佛國世界的通道，脫胎換骨所必經之道，從哪裡走一遭，你將擺脫自身，從新做人。」

    「我要怎麼去？」

    古玄搖頭：「我不知道，凌雲渡只是一個傳說，是否真的存在誰也不知道，若有一日，師弟你真能找到那個地方，希望能夠告知。」

    「我會的。」凌雲渡，至少，他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好好修煉，我先回去了。」古玄轉身欲走。

    「大師兄。」李逍遙喊道：「我有些問題。」

    「你說。」

    「九重天，是怎樣的地方？」這是他從那古書上看見的兩段話，沒頭沒尾，但李逍遙知道那一定很重要。

    古玄的身體，不可察覺的微微一顫，幅度雖小，李逍遙依舊察覺到了。

    「我不知道。」古玄似乎想直接走，又覺得這樣太失禮，便問：「還有嗎？」

    李逍遙：「大師兄知道苦海嗎？」

    古玄沉默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搖頭：「不知道。」

    「還有嗎？」

    「沒有了，多謝大師兄。」李逍遙知道，他知道的，但是因為一些原因，不願意也不能說。

    古玄搖了搖頭，在他身旁的古書上看了一眼，轉身離去了。

    似乎是走的太急，大門沒能關上，在那裡隨著慣性微微擺盪。

    晚些時候陳瀟過來了，她的身上有幾分酒味，李逍遙驚詫：「你喝酒了？」

    「開心，就喝了一點。」陳瀟臉上難得的浮現出那樣的笑容：「這裡真的很好，如果不是親自來到這裡，我真的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地方，也不信會有這麼多的……好人。」

    李逍遙：「所以，我們要好好守護這裡。」

    「嗯。」陳瀟靠近他，忽然握住他的手。

    李逍遙下意識的抽手，但陳瀟抓的很緊，很用力。

    「你真的怕我嗎？」

    李逍遙沒有說話，他任由陳瀟抓自己的手。

    「從苦海出來，我應該帶你去看一看古芸兒的。」

    「為什麼？」

    「我想看著你親手殺死她，這樣的機會，不多。」

    李逍遙又沉默了。

    「吻我。」

    「什麼？」

    「吻我。」陳瀟望著他的眼睛，語氣不容拒絕。

    李逍遙搖頭。

    陳瀟忽然附身上前，在李逍遙的目光下，一點一點靠近他。

    然後，主動吻上了他的嘴。

    李逍遙的拳頭緊緊的攥著，身體裡是幾乎要衝出來的殺氣。

    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了，這種忍耐真的很痛苦。

    一面是隨時可能對他產生威脅的女人，一面是理智的聲音不斷告訴他，沒關係，她不會傷害我。

    陳瀟退了回去，目光深情如水：「我也中了詛咒。」

    李逍遙死命壓制著心中的殺氣，同時不解疑惑的看向她。

    「因為你，我無法做到絕情絕義，我這一生，都無法成為九絕天女。第三道天女魂依舊在我的身體裡，沒有熔煉。我怕熔煉之後，我不是我。我願意為了你，放棄九絕天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

    李逍遙看著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決心。

    「可以的。」李逍遙這樣說。

    語調平淡至極，沒有多餘的情感波動。

    「我相信你。」陳瀟的眼中淚花在閃爍。

    這是她在成為九絕天女之後，第一次對李逍遙徹底的放開心胸。

    她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出門後。

    「真是個傻女人。」趙仙兒說。

    「這難道不是你願意看見的嗎？我不會殺你了，你可以不用死了。」陳瀟笑的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他死了，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趙仙兒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