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無爭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上竄，血液都為之凝結。

    他克制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這個蒼老的聲音並無任何波動起伏，甚至連所謂的殺意都沒有泄露，可光是那簡簡單單幾個字，裴無爭便覺像是被判了死刑。

    如果對手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裴無爭很懷疑他揮劍揮斷胳膊腿能不能削了對方一塊鱗片。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有這樣的自覺。

    &輩與人類接觸甚少，目前尚未遇到前輩所說陰險狡詐背信棄義之人。」封瀾生活的世界很單純，性格……說句不好聽的，是有點惹人厭的那種，但他並非殘忍之人，而且腦子也不笨，青龍所說他都能理解，恐懼是一回事，但讓他殺人，還是殺裴無爭，想也不可能。

    他的回答讓青龍將目光轉移到了他身上，裴無爭見此輕輕拉了拉封瀾的衣服，總覺得封瀾是在挑釁。

    &字？」青龍嘴依舊不張。

    「……晚輩封瀾。」封瀾背過手握住裴無爭，裴無爭被他嚇了一跳，本能的想抽回來，但下一刻青龍視線又落到他身上，貌似，大概，可能兩人的小動作還被他盡收眼底，他就由著封瀾去了。

    其實他也很緊張，被封瀾抓著好歹還能讓他有些安慰。

    封瀾又握了握裴無爭的手，裴無爭回應，這下封瀾惱了，轉過頭瞪他，裴無爭被嚇了一跳，眼神示意「幹什麼」。

    &輩在問你的名字。」封瀾瞪他。

    瞎！表錯情了。

    裴無爭表情僵硬的躬了躬身，「晚輩裴無爭。」

    青龍眼珠微晃，又落回到封瀾身上，問他：「封瀾，你緣何知曉身旁之人非是陰險狡詐背信棄義之人？你可知，於人類而言，吾等神血聖獸是一座移動法寶，血液、鱗片、內丹……為奪此寶，他們可聯手圍擊，亦會自相殘殺……」

    青龍的話讓封瀾想起了一路追著他不放的天缺魔尊，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他就成了那些人眼中非奪不可的寶貝。

    可是……那是天缺魔尊。

    把他逼至絕路的是人類，救了他的小啞巴不也是人類？

    封瀾想了想說：「前輩，您不能以偏概全，人類之中有魔修，亦有正派人士。比如小啞巴，他知我真實身份，卻從未覬覦我身上一根毛一滴血，也不曾做過傷害我的事情。」

    青龍琉璃大眼中寫了兩個字——蠢貨。

    別問裴無爭怎麼看出來的，反正他是真看出來了青龍的嫌棄和無語，大概是沒想到他這個後輩是這麼的……頭腦簡單？好聽點叫單純。

    封瀾單純嗎？單純。可他不笨，而且他也就對裴無爭一個人比較在意，要是裴無爭點個頭，他肯定就只把他一人給弄走了，其他人生死才不管。

    不過裴無爭不知道他的心思，青龍修為雖高，但也沒讀心術。

    &輩，您這是被困住了？」青龍半天沒開口，封瀾卻突然道。

    他不說，裴無爭都沒想起來這位青龍前輩維持一個姿勢許久，打從他們看到青龍真身，準確的說，是看到這顆大頭之後就沒看到其他，到現在為止青龍除了眼睛動了動，他連稍微挪動一步都沒。

    封瀾問完後就拉著裴無爭往青龍大頭後面走，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目測足有二三十丈長的身體繃直，遍體鱗傷不說，靈氣還從那些傷口中溢出，裴無爭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他們所處之地靈氣源源不斷，竟是來自這條青龍嗎？最讓人在意的還是青龍身體上的鎖鏈，那是一條不知有多長的若隱若現的淡金色鎖鏈，從頸項處起，一層又一層將青龍身體裹得嚴實，且有額外用以固定的成數百道固定於地上——一個巨大的法陣。

    原來青龍只動眼睛不是他想動眼睛，而是其他地方動不了。

    封瀾卻是臉色極為難看，裴無爭或許不懂，但封瀾知道，這是一種上古禁咒，用以困住神仙。對方還很殘忍的在鎖鏈上布下了無數吸靈陣法，故而這條青龍才會如此遭罪。

    封瀾一團火球直接攻擊了上去，裴無爭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但下一刻，他就發現那團火成雙倍順原路飛了回來。

    &心！」裴無爭忙將封瀾一拉，一個瑤台枕鶴躍至一旁，堪堪避開了那火焰濃濃的火團。

    封瀾臉色更是難看，裴無爭也一臉後怕。

    封瀾又試了一次，其結果還是一樣，順便還把裴無爭毛領子給燒到了。

    裴無爭：「……」

    &要白費心思。」青龍終於再次開了口。

    &輩，就沒辦法嗎？」封瀾長這麼大是第一次看到四象之一，而且還是一位有上萬年修行的前輩，他對這種強者有著本能的懼怕，同時還激發了骨髓中的戰鬥因子。自然，他也看不慣如此一位四象被這般屈辱的困在這一方小世界，受盡折磨。

    青龍並未回答。

    &輩！」封瀾跳起來，被裴無爭一把抓住胳膊。

    裴無爭從背包里取出了他自己煉製的玉蟾丹，還有阮小含煉製的丹藥，青龍身上傷痕累累，血液大概早已流干，靈氣卻還源源不斷，不管如何，且要一試。

    「……玉蟾丹？」封瀾自然認得玉蟾丹。

    裴無爭點點頭，聯繫這位青龍前輩最初那一句話，他大概能猜到青龍會被困於此地跟人類脫離不了干係，他不知道青龍被困在這裡有多少歲月，卻無礙他知道這番歲月絕對不短。

    比起自己，封瀾顯然更安全，他甚至懷疑青龍在見到他的瞬間就將他殺死，可能是礙於此法力不濟。

    裴無爭沒說話，封瀾手裡捏著玉蟾丹一臉感動，忽而伸手將裴無爭一把抱住，雙臂緊緊的：「小啞巴，你真好。」

    裴無爭不是第一次跟人擁抱，但以這般被動姿勢的擁抱是第一次……不，第二次，之前封瀾變成人形為逗他還抱過他一次。

    他應該好好跟封瀾說說，人類沒這種動不動就抱一抱的習慣，哪怕是情侶也不興！

    青龍：「……」他靈力神力潰散，神識還是能觀方圓十里的。

    封瀾已經蹦躂到了青龍身旁，青龍以為這個後輩會缺根筋似的直接讓他服用丹藥，不過封瀾這回真沒缺根筋，只道：「前輩，我們四象聖獸有墮落為魔的，人亦有魔修，您不能因為傷您的是人類便將所有人類否定，至少，小啞巴拿出了他的寶貝贈與你。」

    青龍：「……」四象後輩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一隻？當他聽不出他是給那人類說好話。

    &留著吧，吾身已油盡燈枯。」青龍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聞言封瀾神色一怔，手中力道險些將玉瓶捏碎，他跳到了青龍的鼻子上方，個頭還不如青龍眼睛大小，他說：「前輩，我會想辦法救您，先把這寶貝吃了。」

    青龍睜開眼，看著紅燦燦的朱雀後輩，眼中竟然緩緩帶上了一抹笑意，在封瀾忙活著給他塞玉蟾丹的時候，他道：「吾名蒼凜，原是仙界司掌天河之神。」

    一聽這話，封瀾腳下一滑，差點摔個四腳朝天，正研究那鎖鏈上陣法的裴無爭也是一驚，仙界？可是那個仙界？

    「……仙界？」封瀾一臉懵。

    青龍並沒回答他，只自顧自說道：「我因嫉恨人類修士飛升成仙，可往來仙界各地，而我只能永久困於天河之中，遂在一人功德圓滿大羅金仙出世時襲擊了他，逃往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