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晝到來，蘇沫還是在昏迷著。

    鍾華今天休息，原本是在家裡待著的，可是不知道蘇沫那邊怎麼樣了，又擔心兒子，還是吃了點早餐就準備去醫院的。

    「二嫂要出去了？」小姑子跑步進來，從廚房拿了一瓶礦泉水喝著，問道。

    「嗯，去醫院看看。」鍾華道。

    「唉，你們一家人，都是以工作為天的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小姑子笑道。

    鍾華笑了下，不語，換鞋已經要出門了。

    「哦，二嫂，辰兒最近在忙什麼，你知道嗎？我聽說他昨晚帶著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去了孫耀東的宴會。你知道嗎？」小姑子問。

    「我沒問。」鍾華道。

    小姑子「哦」了一聲，拉開門，笑著對嫂子說：「二嫂慢走！」

    鍾華笑著搖頭嘆氣，打開車門上了車。

    這小子真是的，一天到晚都在幹什麼？鍾華心想。

    病房裡，葉慕辰靜靜守在蘇沫身邊，雷蒙進來為他送來早餐，他卻沒有吃，連飯盒都沒有打開，就那麼放著。鍾華進來的還是，就看見兒子這麼一副呆呆的模樣，原本想要訓斥他的，看他這樣子也捨不得了。說實話，鍾華從沒有見過葉慕辰這樣，哪怕他們是三十多年的母子。

    真的那麼愛蘇沫嗎，辰兒？鍾華真想問。

    如果真的那麼愛，又為什麼要這樣傷害他呢？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做了，就會失去她嗎？

    「昨晚怎麼樣？」鍾華問。

    葉慕辰搖頭。

    昨晚，蘇沫的情況並不好，時不時地就會出現噩夢的症狀，嘴巴里嗚咽不清，可是又好像是夢魘，根本睜不開眼睛，意識完全混亂著。

    值班醫生來過好幾次，葉慕辰也擔心不已，可是醫生告訴他，這是患者受到創傷後神經系統的自然反應。

    「等她醒來後，給她找個心理醫生，要是就這麼放任不管，她這輩子再也不會睡安穩覺了。」鍾華聽完葉慕辰的敘述，道。

    「會那樣嗎？」葉慕辰問。

    他是經歷過的，戰場上下來的人，很多時候看著沒什麼問題，和正常人一樣，可是在夜裡或者獨處的時候，戰爭的創傷才會顯露出來。這是因為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壓力造成的，他很清楚這種狀況，而他自己曾經也有一段時間是這樣，特別是喬正南出事後。

    只是，他沒想到蘇沫也會有類似的反應。

    鍾華很是生氣，道：「你知道強女干對女人的傷害有多大嗎？施暴者對女人身體的傷害，同樣也會造成嚴重的心理傷害。很多受害者在許多年的時間裡都會活在這樣的夢魘中，會排斥和異性的接觸，排斥和人群的接觸，至於做噩夢，是非常普遍的想像。可是，我們國內現在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些，忽視了對受害者保護和心理疏導，從而上受害者終生痛苦。」

    葉慕辰沉默了。

    他拉著蘇沫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輕輕地親著，閉上雙目。

    「不要覺得你愛她，就可以用這樣的名義傷害她，辰兒，如果她真的是你這一生尋找的伴侶，既然你都這樣了，就想著怎麼彌補吧！不管她醒來以後能不能接受你，以後會不會見你，也不要毀了她的一生！」鍾華拍拍兒子的肩，道。

    葉慕辰點頭。

    「等她出院了，就搬去澄江苑和我住吧！」母親道。

    葉慕辰猛地抬頭盯著母親，道：「媽，為什麼？」

    「根據我的經驗，她醒來以後一定不想見你，可是你又捨不得她，對不對？」母親問，葉慕辰點頭。

    「那就讓她搬去我那邊，我照顧她，你呢，也可以過去陪陪她，盡力讓她恢復，然後——」母親道。

    「謝謝您！」葉慕辰道。

    「要是她醒了，你就走吧，不要讓她情緒激動。」母親道，「你小姑這幾天正在休假，我打電話讓她過來。」

    「小姑？」

    「她之前在我面前說過挺喜歡蘇沫的，而且她又比較清閒，讓她幫忙一下，總比你我要方便。而且——」鍾華看著兒子，就給小姑子撥電話了，「而且，不會讓你爸知道的，我們儘量。要是你爸知道了，我們也都沒辦法。」

    葉慕辰點頭。

    「媽，謝謝您為我做的這一切！」葉慕辰道。

    「誰讓我是你媽呢？」鍾華道，說完，就和電話里的小姑子聊了起來。

    小姑一聽蘇沫住院了，趕緊追問，鍾華便說：「等會兒你到我辦公室來，咱們再細說。」

    掛了電話，鍾華道：「這件事儘量瞞著不要讓外界知道。」

    「嗯，我明白，媽。」葉慕辰道。

    掃了一眼桌子上放著的飯盒，鍾華道：「好歹吃點東西，以後要做的事還多著呢！」

    「媽，您願意讓我娶蘇沫嗎？」葉慕辰問。

    「我說過，只要你選擇了讓你覺得幸福的人，我不會反對。可是，我不希望你把你的希望強加在蘇沫的身上。」鍾華說完，就走出了病房。

    葉慕辰坐在病床邊，拉著蘇沫的手，可她的手哆嗦著，雙腿也在杯子裡慢慢的踢著。

    「沫沫，沫沫，是我，醒醒，寶貝，醒醒！」他叫著她的名字，趕緊按下了呼叫器。

    蘇沫的四肢，無力地動著，看起來有點像是在抽搐，可是眼睛總是睜不開，牙齒緊緊咬著嘴唇。

    醫生衝進來了，趕緊檢查，葉慕辰閃在一旁，看著醫生們檢查，還沒走出婦產科的鐘華見醫護人員急匆匆地從辦公室跑出去，也趕緊折回了蘇沫的病房。

    「怎麼樣？」檢查完了，鍾華問醫生。

    「鍾院長，我建議給病人做個頭部的掃描，等醒過來了派神經科醫生過來做一下神經方面的測試。」值班的主治醫生說。

    鍾華點頭，道：「沒問題，你們申請，我馬上安排。」

    「她怎麼樣，醫生？」葉慕辰忙問。

    「血也止住了，暫時不用輸血，讓她自己的造血機制儘快恢復，我們會繼續提供藥物來輔助。現在的表現可能還是創傷後的症狀，需要和神經科、腦外科醫生會診。」醫生道。

    「會沒事的！」鍾華看了兒子一眼，道，開始撥打電話。

    葉慕辰輕輕拉著蘇沫的手，心情複雜難辨，可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很後悔，後悔自己對她的傷害，而且很擔心，擔心蘇沫沒法恢復怎麼辦？

    被注射了鎮靜劑的蘇沫，再度陷入了睡眠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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