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給秋明引見房中眾人，秋明此時頭昏腦脹，只記住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張楊字稚叔，一個是韓馥字文節。秋明詫異地看著正在對袁紹賣力巴結的韓馥，要是這傢伙知道幾年之後袁紹就會奪他州郡，逼他自盡，會不會現在還有這麼好的心情呢？

    雖然是曹操作東，可是袁紹當仁不讓地坐上了主位，居然也沒有人表示疑義。袁紹在陳留時曾經參加過秋明的婚禮，也算是認識了，他面無表情地對秋明點頭為禮道：「秋明來芳澤閣，可是要和孟德搶來鶯兒的麼？」

    來鶯兒？秋明壓根就沒聽過這個名字，他現在還有些憤恨難消，哪有興趣去理會這些風流韻事，而且看曹操一臉急切的樣子，分明是志在必得，他沒必要去橫插一腳。想到這裡，秋明擠出點笑容道：「我今天真的只是偶然路過這裡，既然孟德有此雅興，我且靜觀你抱得美人歸吧。」

    曹操大喜，秋明在鄧州混得不錯他是知道的，萬一他要是也加入爭奪的行列，自己倒是沒有多大把握一定能勝出。現在他既然表了這個態，肯定等會是不會出手了，自己的贏面又大了不少。他一高興，就頻頻向秋明敬酒，秋明喝了幾杯，心中的煩悶總算減輕了少許。

    除了曹操外，其他的人都和秋明不是很熟，也都各自攀談起來。袁紹向張楊問道：「丁建陽如今屯兵何處？」張楊答道：「丁并州已移駐西河，正要進剿黑山群匪。」

    秋明一聽見黑山兩個字，立刻豎起了耳朵，他和黑山軍的張牛角、褚飛燕等人曾經有過一段不淺的交情，此時驟然聞起，頓時百感交集。

    袁紹道：「張牛角已在癭陶戰死，如今賊軍群龍無首，想來丁建陽必可輕易破之。」

    張楊笑道：「張牛角雖死，張燕又起，附近群盜多依附之，隱然又有黃巾亂勢，不可掉以輕心。」

    袁紹一笑正要回答，忽聽下面禮樂聲起，韓馥道：「丁原自從得了皇甫嵩的部屬，如今已是勢力大漲，想來黑山小小賊寇定然不在話下，我們也不需要過多置喙。來鶯兒的梳攏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你們再不出去，孟德可是要坐不住了。」

    秋明看見曹操抓耳撓腮的樣子，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個阿瞞現在還沒有攀上權力的巔峰，為人處事還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倒也挺可愛的。

    眾人爭先恐後地出了廂房，此時欄杆邊擠滿了人，幾乎看不到樓板的地面。不過曹操袁紹兩個官二代在洛陽可是大大有名，馬上就有人讓出幾個憑欄的位置。曹操也不客氣，立刻帶著秋明靠了過去。

    秋明往下一看，原來正主來鶯兒還未出來，只是兩個樂師在調試著琴音簫律。看見樓上樓下的賓客紛紛露面，兩個樂師調好音律，竟咿咿呀呀唱了起來，唱的卻是伍子胥過昭關：「一連幾天我的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俺伍員好一似喪家犬，滿腹的冤恨我向誰言。我好比哀哀長空雁，我好比龍游在淺沙灘，我好比魚兒吞了鉤線，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思來想去我的肝腸斷，今夜晚怎能夠盼到明天。」

    這些賓客非富即貴，中間頗有幾個識貨的，大聲叫起好來。樂師正要答謝，忽聽得樓上有人罵了起來：「什麼冗文贅物？只管咿來咿去作甚？咿了半天連個二也沒有。侯爺是來看紅姑娘的，快把那個來鶯兒叫出來，不要再弄這幾個厭物出來礙眼。」

    兩個樂師羞得滿臉通紅，可是聽說對方自報家門說是侯爺，只得含羞帶怯地告了聲罪，退到屏風後面去了。

    眾人紛紛往發聲的地方看去，只見在樓梯拐角之處擺著一張大桌子，兩三個人正在伏案大嚼，旁邊站了十來個從人。這樓面上的地方本來就不大，卻被他們連人帶桌占去了一大塊空間，其他人顯得更是擁擠了。

    秋明只瞄了一眼就立刻把目光收了回來。周旌！曾經讓秋明無數次在夢中驚醒的這張臉，重新又出現在他面前。秋明不敢多看，生怕引起周旌的警惕，他想起剛才在御道上慘死的一家三口，又想起在商丘山上慘死的父女，眼睛開始有點濕潤了。

    這時他聽見韓馥道：「是合肥侯劉越？他不是已經被逐回合肥了麼？怎麼還在這裡？」

    袁紹道：「當日是因為董太后被逐回河間，所以合肥侯也回了合肥，如今太后被天子請回宮裡，她念幼子心切，自然也把合肥侯召了回來。」

    曹操卻是深知合肥侯和秋明之間衝突的，他看了看秋明道：「合肥侯此次進京，多半又是為了那兄終弟及之事了。」

    袁紹勃然變色道：「若是天子無子，兄終弟及還有幾分可能，可是如今兩位皇子健在，哪裡輪到他一個小小縣侯染指國器？」

    秋明眯起眼睛偷偷望過去，只見合肥侯身形高大相貌威嚴，看上去還真有幾分龍虎之相。不過現在秋明和合肥侯之間已經是仇深似海，他就是拼出命去，也要讓合肥侯美夢成空。

    曹操擺手道：「聽說董太后如今對已故王美人所生的皇子協非常喜愛，有勸天子改立太子之心，對於以前許下的兄終弟及也多有後悔之意。這樣看起來，合肥侯真沒有多少機會。」

    袁紹怒道：「皇子辨乃大將軍至親外甥，你我同受大將軍提攜之恩，自當力保皇子辨太子之位穩固，皇子協那邊再也休提。」

    曹操笑笑不再說話，秋明卻在扳著指頭計算，這洛陽城裡還真是風雲變幻，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就有三撥人馬。

    合肥侯久在江湖，草莽之士多有被他收買的，又曾得天子和太后親口許諾兄終弟及，似乎也是有那麼一點名正言順；劉辨是何皇后嫡出，又有大將軍何進這樣的超級大咖做後盾，登基之路一片坦途，而且歷史上確實也是做了幾個月少帝的，不過當何進一死就馬上被廢了；劉協現在看起來無背景無實力，只有董太后和天子的一點憐惜，可偏偏各路軍閥看他軟弱可欺，反而做了三十年的苦難皇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