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開啟的一刻，羌人心花怒放，自以為就此可以掠入長安富庶之地為所欲為，秋明卻是一顆心沉了下去，沉到了無底深淵。『完了，遽時三輔的重罪，老師皇甫嵩肯定要立入詔獄，自己肯定也要被削職為民，從此芒鞋破缽浪跡天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還沒等他胡思亂想完，從關門裡馳出一匹駿馬，馬上之人手舞長刀，一照面就把幾個靠得近的羌兵砍作兩段。在他身後，兩隊小兵魚貫而出，手中大旗迎風招展，旗上端然一個「華」字。

    華雄來了？秋明心中大喜，連忙搖手向華雄致意。華雄也早看見了秋明，揮舞大刀要向這邊殺過來，可是河灘上聚集的羌人實在太多，急切之間也是衝突不進。

    剛才為了衝擊關門，許多前陣的羌人騎兵都把坐騎讓了出來，現在遇到龍精虎猛般的華雄馬隊，頓時被殺得人頭滾滾。羌人頭目連聲咆哮，喝令族人把路讓出來，可這片河灘就這麼大，一萬多人擁在這裡已經夠擠的了，哪裡又能讓得出來路，於是後頭的羌人開始退出河灘，重新進入斜谷之中。

    隨著羌人不斷退卻，華雄所部也不斷進逼，不一會關門再度開啟，一百多匹戰馬從斜峪關里沖了出來。秋明一看帶頭的正是自己留在烽火台上的二十名騎兵，大喜道：「是我們的馬，大家一起沖。」

    眾人靠自己的雙腳奔波了一整天，此刻見到坐騎就象看見了親人一樣，一個個忙不迭地往山下爬。等到他們踏上石頭河的河灘，除了一些落隊的羌人，其他的騎兵都已經遠遠退到斜谷的入口，而華雄的騎隊被落隊的羌人所阻，一時間還衝不過來，只能在原地大砍大殺。

    秋明所在的位置距斜峪關的關門大約是四五百步，距斜谷內的羌人騎兵也是四五百步，他看到華雄這邊已經把落隊羌人基本砍殺殆盡，斜谷方向卻還沒有任何動作，心頭籠起一層陰影，大叫一聲：「大家快往關里跑」，便帶頭狂奔起來。

    幾乎在他動的一瞬間，羌人也動了，無數騎兵如山洪爆一般猛的向著斜峪關衝過來，蹄聲震徹山谷，彎刀映射斜陽。華雄的臉色馬上變了，揮刀砍倒馬前最後一個羌人，大聲招呼道：「退，快退回關內。」

    秋明也急了，大聲叫道：「華將軍，看在同是漢人的份上，拉兄弟一把。」華雄也大聲道：「我若救你，此關難免不保，秋將軍且自求多福吧。」說完，他帶著自己的騎隊飛快地退進斜峪關去了。

    秋明眼看著華雄遠遁，胸中一口惡氣堵在喉嚨口，幾乎就要罵出聲來，黃忠叫道：「大家快些跑，只要能上了坐騎，就能抵擋住這些羌人，至不濟也能殺個夠本。」秋明一看，自己手下那二十名鄧州騎兵並沒有聽從華雄的命令退進關去，卻仍然趕著馬匹往這邊衝過來，大喜道：「漢升說的對，只要上了馬，我們就可以自保了。」

    活命的希望就在眼前，誰不爭先？可是剛跑了沒幾步，張玉蘭啊的一聲叫道：「我的腳傷了，跑不了了。」秋明回頭一看，見她的靴底被一塊鋒利的石頭割破，隱隱可見有血跡滲出。

    此時羌人騎兵已經沖近了一兩百步，萬馬奔騰，其勢如泰山壓頂黃河泛濫，似乎要把路上擋著的一切全部碾為粉末。張玉蘭流著淚道：「我是不成的了，你快些跑吧。以後你要是記得我，清明的時候別忘了給我上香。」

    秋明心頭大震，剛才自己還在鄙視痛恨華雄，要是這樣丟下張玉蘭跑了的話，自己和華雄還有什麼分別？甚至比之還要大為不如了。秋明二話不說把張玉蘭拉到自己背上：「我們一起跑，要死，我們一起死，黃泉中你要是記得我，過奈何橋的時候別忘了對我笑一下。」

    不得不說人在生死關頭所能激出來的潛力是最大的，雖然背上了一個人，可是秋明還是健步如飛，幾乎不比身旁的同伴跑得慢多少。張玉蘭先是錯愕，接著柔柔地把臉貼在秋明後頸處，溫熱的淚水很快打濕了秋明的脖子。

    雖然說被激了潛力，可是除非秋明開啟了級賽亞人變身模式，不然也是不可能跑過衝鋒狀態下的戰馬的。就在羌人大聲呼哨著追了上來，秋明幾乎要感受到他們彎刀上的寒氣時，二十名鄧州騎兵也已經趕了過來。他們大聲叫著：「縣丞請上馬，我們去擋住他們一下」，說完就義無返顧地繼續往前衝去。

    在上萬如狼似虎的異族騎兵面前，二十名騎兵的反撲只能算是大潮中的一點小浪花，只是略微遲滯了一下前排的馬便已被砍成了碎片。不過得了這一點時間，秋明等人紛紛找到自己的坐騎，快馬加鞭往斜峪關奔去。

    奔到關下，關門卻早已關閉，秋明大聲叫門，關上的華雄卻叫道：「後面追兵甚急，我若開關，敵兵必定一同殺入。」這時秋明身後那同道：「鄧州可無我等，不可無縣丞，今當捨命護縣丞入關。」說完，他們一齊回身，向著席捲而來的羌兵浪潮猛撞過去。

    羌人只道他們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必定會倉皇逃進關內，自己說不定有機會混殺進去，沒想到卻有些不怕死的傢伙又反身殺了回來，一時間陣腳大亂，反而折損了不少人。等到他們終於把這八十名騎兵全部圍殲掉，秋明幾人已趁了這個空隙從偷偷打開的門縫裡溜進了斜峪關。

    關門緊閉的一剎那，秋明立刻雙腿軟從馬上摔到地上，聽到門外傳來的慘叫聲，他淚如泉湧道：「這些兄弟，這些兄弟……」魏延也虎目含淚道：「我若非要保你安全，也要象他們一樣和那些羌人拼個死活了。」黃忠卻道：「慈不掌兵，這些士兵死得其所，此時切不可太過悲傷，我們還要堅守住斜峪關以待援軍。」(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