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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六章 辦着辦着就有了(1 / 1)

    李恪想去咸陽的心思千真萬確。

    這個千真萬確的意思是,敢不敢得上坑儒都無所謂,關鍵是,他現在切實需要為他手上那個有政策沒對策的河間做些什麼。

    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緊迫感正糾纏著他。

    焚書對他貧瘠的秦朝歷史知識而言是一場道標性的關鍵事件。

    焚書之後,咸陽坑儒,緊接著扶蘇北配,始皇東遊。這大概會是始皇帝最後一次巡視他的廣袤疆土,祖龍死,天下崩,陳涉揭竿,群雄逐鹿。

    波瀾壯闊的秦末畫卷在李恪眼前緩緩展開,而他能拿得出手的,卻只有一群能幹的工匠和區區半部精銳兵卒……

    河間軍有將無兵,河間郡有名無實,照此下去,李恪發現自己將錯過動搖秦制的最佳時機,屆時就算是歷經萬難笑到最後,於他而言,又有何益?

    難道是那塊用和氏璧雕出來的破石頭?

    李恪覺得煩躁,可他卻必須強壓下煩躁,為即將到來的遠行做好準備,簡而言之,就是料理好後事。

    嚴氏為示威帶過來的一家老小被他強留在了軍營,理由很充分,懷孕的女人需要熱鬧。

    本著同樣的理由,李恪又讓呂雉寫信給呂公,請沛縣呂家產業北遷。獏川,陽周,朔方三地任呂家挑選,李恪承諾,戶籍不是問題。

    作為墨家的錢袋子,程鄭的產業也要北遷。狼山地區資源豐富,光明確的鐵山就有兩座,正好用來彌補遠離東轅銅礦與昌邑鐵礦的損失。

    還有壽春和胡陵日漸發展起來的機關作坊……

    這兩個地方不能完全放棄,但也不能像現在這樣無休止地擴大下去。李恪給墨家的要求是重心北斜,也就是將精幹人手優先配置到陽周、獏川和蒼居,對於關東之地只作維持,不再加強。

    一封封書信通過墨衛的快馬傳遞出去,李恪估摸著無事遺漏,就放下一切和家人連賞了好幾日冬雪,於十二月二十,聚將點卯。

    三通鼓畢,眾將列席,李恪看著他們,靜靜說:「我要去趟咸陽,可能會持續兩三個月。我不在時,史祿居中,陳平掌內,季布主外。在建的工程要如期完工,與直道勾連的大道要著緊勘探,還有小心大河化凍,要記得及時拆解浮橋,避免損傷。」

    史祿點了點頭,拱手應諾。

    「軍務方面,二曲軍訓不得放鬆,要嚴肅軍法,又要定時從輕兵中抽取表現出眾的酌情吸收,提高軍備。此外……」李恪想了會兒,一聳肩,「暫時就那麼多,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只要不是關係生死的大事,莫要來信煩我。」

    眾將第一次看到李恪不耐煩的樣子,都不由面面相覷。

    李恪皺眉戳了兩下几案:「方才說的,可聽明了?」

    「嗨!」

    「如此,散會。」撂下這最後一句,李恪拍拍屁股揚長而去,可過了不一會兒,他又滿臉黑線地走了回來。

    陳平小心翼翼問:「尊上可是又想起了什麼?」

    「我剛想起來,原來我就住在帥帳里……」

    金銀裹,晚冬晴。

    一駕看起來毫無殊異的厚重馬車行出大營,駕轅的是滄海,隨行的則是應曜領袖的墨衛百人與烏鶴敖領銜的騎衛九列,車馬如叢拱衛東去,於雪地中破開一條蜿蜒曲折的行進痕跡。

    誰也沒有發現,數百步外的疏林里,有十餘騎正冷眼看著車隊行遠,人馬皆無聲息。

    也不是全然無聲,比如趙柏就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很努力地對著一根枯樹杆子鑽木取火,鑽木的枝條斷了一地,可樹杆上卻連一點菸花都沒冒出來。

    目送李恪遠去的彭越領著護衛策馬回來,他在趙柏身邊勒住馬,自懷裡掏出個火摺子丟過去。


    趙柏張手一接,看也不看,塞進懷裡,繼續專注於他的鑽木大業。

    彭越的眉角抽了起來:「雪落浸木,似你這樣鑽,一輩子也休想鑽出火苗來!」

    趙柏不屑地嘁了一聲:「你道人人都像你似的做事只求目的?我告訴你,鑽木之事正可暖身,這天寒地凍的,一不撐帳,二不生火,日日都是住樹洞食冷肉,你莫不是想凍死我?」

    彭越提了提馬韁:「今夜不住樹洞了,我們回去。」

    「你尋到大兄的疏漏了?」趙柏來了興致,把鑽木一丟,兩眼放光。

    彭越臭著臉撇過頭:「李恪東去了,他的車我認識,不會看錯。」

    「又分開了……」趙柏掰持著手指,「咱的馬匪被大兄擊潰,如今只剩八百來人,力不足備。我看咱還是回烏審原去,趁著他們沒有被大兄嚇到,繼續合縱各部,如何?」

    「我還想再試一次……」彭越的聲音如風飄搖。

    趙柏暗暗癟了癟嘴:「何處?」

    「市亭!」

    ……

    車外寒風凜冽,車裡溫暖如春。

    李恪懶洋洋靠在車尾的絨衾堆里,百無聊賴看著正給暖道加碳的公輸瑾。

    「瑾兒,知道我為甚要在車廂的夾層里加裝暖道麼?」

    公輸瑾想也不想張口就答:「貪圖享樂。」

    這個答案很正確,只是李恪卻不能承認。他滿臉正經,恨鐵不成:「瑾兒啊,記住,在近似封閉的空間內燒碳會造成一氧化碳中毒,因為一氧化碳與血紅蛋白的親和力比氧氣高兩百倍,一旦中毒,人就會缺氧、窒息,產生幻覺、幻聽、幻想,直至死亡。」

    公輸瑾嚇得小手一抖:「甚是一氧化碳?」

    「就是石碳冒出來的熱力。」

    「何為血紅蛋白?」

    「就是人身子裡流的精血二物。」

    「何為缺氧、窒息、幻覺、幻聽、幻想?」

    李恪嘆了口氣:「就是你方才那樣,竟以為你家君郎貪圖享樂,那便是標準的幻想。」

    公輸瑾睜著大眼睛:「那我是窒息了麼?」

    「暫時還沒有。可你若是再不把暖道的注料口蓋上,我們倆都快窒息了……」

    公輸瑾趕忙用火鉗把注料口的蓋板蓋上,再拉下火浣布制的隔熱簾,最後封上木板層,栓上插栓。

    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李恪不由嘆氣:「也不知你如何想的,好好的大營不待,非要隨我吃這份露宿勞苦。」

    公輸瑾不服氣地皺了皺鼻翼:「妾是嫡妻!」

    「可我去咸陽是為了辦正事啊!」

    公輸瑾理直氣壯:「你在庫不齊也是辦正事,辦著辦著,娥姁妹妹不就有了麼?」

    好像,似乎,大概……還真是哈?李恪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一搖,一晃,車輪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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