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西城門下有一個小宅子,常年有著各種人物進出,乞丐,農民,小販,富人,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地道的洛陽人都知道,這裡是一家賭坊,但表面上做的卻是當鋪的營生。
然而連地道的洛陽人也不知道的是,無論是當鋪還是賭坊,都是表面的擺設。
在賭坊的某個隔間裡,有一條暗門,通往地下,如果有人僥倖進入這道暗門,他將會看見一個驚掉下巴的畫面,一條長長的甬道牆壁上每隔五米,便有著一顆夜明珠。
甬道有三個岔口,每個岔口裡又有三個岔口,以此類推,根據資深的趙勾碟子回憶,完全不重複的沿著一條路走,至少要經過五個岔口才能見到門崗,見到門崗後,所有的碟子便會被蒙上眼睛,再走很長的路才能到達趙勾的老巢。
這裡是趙勾在京城的心臟所在,一千多年來,從未變過。
然而有關這裡的一切,哪怕是常年浪跡在這裡的賭徒,也無從知曉。
神秘與恐怖是這裡的真實面目,表面則是京城最大的銷金窟。
今天,賭場來了位新的客人。
一個看著有十多歲的少年。
賭場裡的人都很好奇,當鋪老闆是怎麼讓這麼個小孩子混進來的。
但礙於來這裡都要戴面具,並且不得和陌生人搭話的規矩,所有人都安安分分的守在自己的賭桌前,等待著莊家開牌。
有資格來到這個賭場的,不管是誰,要麼身上有超過一萬兩銀票,要麼得有特殊信物。
因此,能在這個賭場裡進出,是京城裡很有排面的一件事。
因此,既然當鋪掌眼把這位少年放進了賭場,那他自然滿足上面兩個條件之一,無論哪個,都值得在賭場裡混的所有人的尊重。
少年看著醉生夢死的狂熱賭徒們,不禁感慨道:「呵,還是老樣子。」
一旁的空氣中赫然出現一個身影:「您能回來,主子應該會很高興。」
少年不為所動,面具之下的神色很冷漠:「你是金幾?」
那道身影的語氣有些壓抑不住的驕傲:「回大人的話,我是金十一。」
少年似乎有些嘲弄的笑笑:「留在蜂窩裡的,還有幾個金碟。」
那道身影冷漠回答:「我不清楚,大人。」
少年安靜的聽他說完,長長的吸了兩口氣:「看來,這代的主子真的把你們這些金碟當狗使喚了?」
說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強大力量出現在的金十一的腹部,金十一一向依賴的危險感知卻沒有一點的提示。
於是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第一時間,被王質一掌盡碎。
一旁的黑暗裡迅速出現兩個黑衣人,將金十一拖了下去,緊接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王質冷漠的站定,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於是那個中年人主動開口:「大爺,小的們沒人管教,目中無人久矣,還請大爺恕罪,是我們沒有教育好。」
這是在賭坊的一個隔間,能夠在這裡用的起隔間的人,每個人都得有百萬兩白銀作為抵押。
少年徑直走向隔間,不由得令賭場的每一個注意到的人驚訝,但大家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神秘,因此,除了心底好奇,也沒有人再去關心少年是身份。
不過陪在少年身邊的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大家倒是很熟悉,據說是這裡的老闆,平時根本什麼事情都不管,就守在換籌碼的地方數銀票。
這位少年居然由他招待?
大家心底驚訝更甚,但還是關係到自身利益的賭桌更吸引人,因此,在那少年消失之後,場間諸人就又和他出現之前一樣了。
熟悉的甬道,熟悉而陌生的口令,陌生的面孔,王質又回到了那個令他,也令每一個趙勾碟子曾經恐懼痛苦的地方。
於是,他見到了趙乾涼。
趙乾涼是一個很忙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安排的滿滿的,需要他判斷的情報太多太多,於是年齡僅四十多歲的他,卻已經滿頭白髮了。
但今天,他特地騰出了時間來,見一個他不得不見的人,這個人叫趙質,也叫田洛陽,是趙勾金一,大爺,現在他的名字,叫王質。
趙乾涼仔細打量著王質,冷漠,木訥,深邃,不起眼。
看一眼記不住,看兩眼卻更加模糊,於是趙乾涼笑了,不由得誇獎道:「天生的碟子。」
王質卻不回答,如同趙乾涼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著趙乾涼,王質見過趙勾兩三代主人。
每一個都似乎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精明,睿智,沉默,不怒自威,尤其是一雙眼睛,如同利劍一般,能夠直射進被注視者的內心深處。
說實話,那種感覺並不好,因為在他的面前,自己將很難有什麼秘密。
好在王質已經習慣?
磊落之人無須秘密。
於是兩個人之間的沉默被打破了,先開口的是趙乾涼:「我該怎麼稱呼你?王質還是大爺?」
語氣淡薄,不添加絲毫的個人色彩,但這本身便是一種個人色彩,因為他開口,便要王質表明來意,是以大爺的身份回來,還是以王質的身份復仇?
王質不溫不火,緩緩說道:「都可以。」一腳把這個皮球踢了回去,然後盯著趙乾涼,似乎能從那張冰霜一般的臉上看出花來。
「說明來意。」
「當年安排我去石室山,是不是那一代主子的設計?」
「我仔細分析過,不是。」
「我父親被調往信安郡作何解釋?」
「你感覺有什麼局要布置四十年?」
「如果有呢?」
「那就得問問那一代的大廊頭了,我可以保證的是,這件事情我不知情。」
「你知道的一切。」
「你在信安郡消失,那代大廊頭派人巡查未果,但你的命牌一直亮著,因此,大爺的位置也一直空著。」
「所以趙勾金碟由十個變成了十一個?」
「是的,而且,如果你願意,原本屬於金碟們的權利,我也可以還給你。」
「理由。」
「當年的權力空懸,那代二爺年事已高,於是權利便回歸了大廊頭。」
「所以延續到了今天?」
「是的,如果你回來,那麼一切都將和原來你在的時候一樣,如何?」
王質雙眼微眯,看了看四周,他知道這裡有至少十個翡翠碟子在暗處隱藏,十絕羅天陣。
王質輕輕吐氣,道:「是不是我不答應,今天就離不開這蜂巢了?」
(本章完)
第32章 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