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潑大雨鋪天羔地地從天際壓了下來六 我臉色一片慘白,曾經上大二的時候,因為宿舍里沒電視,所以我很少關注新聞時事,只是偶爾跟網絡看一看,或是偶爾聽同學說一說。記憶里,河北確確實實跟甘肅省一樣生了幾起泥石流事件,但當時我只記住了河北省的名字,卻沒有記下受災的村莊名。望著遠處半山腰核桃樹的方向,若山頂爆泥石流沖毀了核桃樹,那麼直線計算,泥石流的最後一個目的地肯定是楊村這幾十間院子,到那時,村子就徹徹底底地完了,倘若大家仍未察覺地在屋裡吃著晚飯,可以預見,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所有人,所有物,都會被泥石流瘋狂地吞沒!!
轟隆!咔嚓!
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我堵住幾乎要被震聾的耳朵。抬頭望著天,低頭看著地,表情上閃過一絲不知所措的情緒。聽楊義說過,這場雨在我來之前就已經下了三天三夜,如果暴雨照這個勢頭繼續降下,我敢打賭,那可以吞噬一切的泥石流隨時隨刻都有可能襲來。要是等肉眼看到它沖向自己,以人類的度,是決然無法和大自然抗衡的。那時,必死無疑!
一抹揮之不去的恐懼瞬間蒙上了心頭,我咬住有些抖的嘴唇,不禁有股破口大罵的衝動,大爺的!剛剛還說!撿漏了倆月就這一次順順利利過!誰知道!這卻是最不順利的一次!為了幾對兒龍紋獅子頭!我竟隨時都可能搭上性命!早知如此!拿槍逼著我我也不會來啊!
安隆!
每一聲雷鳴都會叫我心裡一哆嗦,我還沒活夠,我當然不想死,最後看了眼天空那泛著紫色的閃電。二話不說,我猛然衝出了屋檐,拐了個彎,沒命地奔跑起來。衣服頭煞那間被暴雨打透了。我卻根本顧不得這些,現在的我,只想保住性命,保住全村人的性命!
砰砰砰!
咚咚咚!
站在一個個院門前;我連踢帶踹地敲響了門,扯著嗓子喊道:「泥石流要來了!趕緊跑!泥石流要來了!」暴雨中,我的聲音是那般渺。不甘心下,我再次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道:「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快點!」
「怎麼回事?」
「出什麼事了?」
「什麼泥石流?哪呢哪呢?」
院門吱呀吱呀地全開了,有披著雨衣的,有沒披雨衣的,紛紛驚慌失措地望著前後兩座大山,可看的山峰平靜異常,大家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其中,楊義的父親怒視著我:「喊什麼喊!哪有泥石流?哪有?」
我急道:「馬上就到了!等你看見就晚了!」
忽然,一化十歲左右的老頭被人攙扶著從人群後面走出來,村民齊齊讓出一條路,嘴裡恭敬地叫著「老村長」看得出,他在楊村裡的地位很高。老頭看看山巒,瞧瞧我。「你說這話有什麼根據?」
我幾乎每過幾秒鐘就回頭瞄瞄山峰上的動靜,聞言,忙道;「我網從山上下來,雨已經下了四天多了,土很鬆,樹林覆蓋面積又不多,現在這種勢頭,引泥石流的幾率極大,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躲一躲又損失不了你們一分錢,萬一泥石流來了,想跑就來不及了,你們沒聽說前眸子甘肅省的事件嗎?」
楊義在一旁看著沒言聲,他母親卻皺眉道:「你別危言聳聽。」
一個中年村民附和道:「這種暴雨每年都有,可我們村也沒見到有泥石流啊?老村長,您別聽他的,這人連自己朋友的女兒都能見死不救。膽小的要命,下場雨就給他嚇得不行了!」
「是啊,要跑你自己跑,別跟這兒大喊大叫的!」
「你這種貪生怕死的人,有什麼資格指揮我們?」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聲道:「我最後再說一遍!泥石流要來了!如果你們不想死!不想讓自己親人死!那就馬上離開村子!村里這種土牆根本擋不住一次衝擊!呆在家裡的都得完蛋!」
老村長抬頭看了看天,搖頭道:「幾十年前村里是生過泥石流,但泥石流只到了山腳沒多遠就停下了,沒有波及到村里,現在的雨比起當年還要小上一些,就算有泥石流,也不會淹沒村莊的。
我氣道:「幾十年前?你也知道是幾十年前啊?亂砍亂伐!盜採砂石!現在的十壤狀況能和以前相比嗎?老村長!你這是在拿全村人的性命開玩笑!」
老村長淡淡搖搖頭:「我要是下令全部村民轉移,那才是拿村里人的命開玩笑呢,我們村老人孩子都不少,頂著這種暴雨在外面躲?你認為他們能堅持多久?不出幾個小時肯定會有人倒下!」
我道:「那也總比眼睜睜坐在家裡等死強!至少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老村長道:「我不能拿這個賭,好了,大家都回去吧,隨時注意著山上的變化,有情況馬上通知我。」
一中年婦女突然道:「老村長。我丈夫跟晏老師上山了,還沒回來。可能是雨太大了不好下山。要不我去接他們一趟?」
老村長道:「你別去了,二娃。你嗓門大,到山腳喊喊,讓他們儘快回來。」
「是。」一個青年快步跑向山峰。
村民們一個接一個地走了,楊義看看我,抬步上前拍拍我的肩膀,也跟著爹媽回了家。
我吸了兩口氣,對著眾人合上的院門喊道:「別說我事先沒提醒過你們!話我已經帶到了!是你們自己不想活!跟我沒關係了!」
一轉身。我必須儘量尋找一個可以避險的地方。
楊村是個小村。面積不大,轉眼間我已反方向跑出了村莊。
忽地,被大雨打得有些酸溜溜的眼珠輕輕一動,我看到村後百十米外竟有一個高高鼓起的小山坡,比村裡的民房還要高出不少,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高度,嗯,就算泥石流再大,在坡頂站穩的話,應該也不會遭遇到襲擊了。眼眸又四處尋覓了片刻,我不敢賭另端的山峰會不會同樣出現泥石流,所以,村里唯一能避
爬上去,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臉上、身上,我實實鬆了口氣,可是。心情卻高興不起來。
那天,面對晏婉如的指責。我只覺得特別冤枉,那時我就理所當然地想,若我真看到蓮蓮被綁架。怎麼可能不去救她?但現在,直到真的感覺死亡離我僅一步之遙,那回答晏婉如時的自信,卻再也沒那麼強烈了。如果蓮蓮被綁架的當天,我沒。並且看到了歹徒,看到了他們手裡的刀子,我,真的會去救她嗎?
我慘笑一聲,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勇敢,我就是個普通人。怕死的普通人。
看著村莊裡忽隱忽現的燈光,想著泥石流襲來,這裡只會剩下一具具屍體。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頓時湧上心頭,我掙扎地攥緊拳頭,狠狠錘了山坡一拳,咬咬牙,我把背包甩到泥地上,撒開步子,又折身跑回了村子。
碰!
我一腳踹開楊義家的院門。朝著楊義的屋子踱步過去,一把推開門。
「顧靖?」楊義正拿毛巾擦著頭上的水珠。
我把眼睛上的雨水抹乾淨,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聽了我和晏婉如的事兒,村里人都看不起我,說我貪生怕死,說我忘恩負義,但。只有你不一樣,你信了我,信了我的話,說真的,我當時心裡特別暖呼。」
第184章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