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水亭。
三進磚牆院落之中,一口八卦井正朝天,門前兩顆樹掩映,左為亭卒的居所,右為兵庫和糧倉。
劉季正坐在大樹下,手拿蒲扇唉聲嘆氣。
「唉,我怎麼就看不懂啊?」
想他劉季也是一個堂堂好漢子,多年前也曾當過遊俠闖蕩多地,此番手中空有寶書卻為何完全看不懂呢?
牆外,驛站。
樊噲和盧綰二人正竊竊私語。
「大哥這是怎麼了?」
「是啊,自從韓求盜受傷之後,大哥便連日來唉聲嘆氣的,坐在亭前的樹底下手中還捧著張無字的黃絹整日研讀……」樊噲一臉驚恐的道:「莫不是撞邪了吧?」
「呸,呸,混賬話!」
盧綰瞪了這個粗胚一眼。
「想來還是韓求盜的緣故,可能是為亭中事所憂吧?」
就在這二人嘀嘀咕咕的時候,酒肆的曹寡婦抱著一壇濁酒,扭身細腰神情哀怨的走來,放下酒叉著腰指桑罵槐道:「喝,就知道喝,前面答應人家的事情,轉頭就裝什麼都不記得了!」
劉季抬頭一看是自己姘頭,當即表情有些尷尬收起黃布,一臉討好的抓住了對方的手,承諾道:「待我回去拜見了我爹,一定給你一個名分如何?」
曹寡婦這才算滿意的點了點頭,扭著腰從他懷中離去朝酒肆走去。
恰在此時,遠處的馳道上,一位老者騎驢風塵僕僕而來。
路過溧水亭時,恰好瞥見了劉季。
愣了一下,揉眼再看,驚道:「額角猙獰,面有王氣……」
待此言脫口而出之後,此人臉色慘白神情惶惶,不敢停留片刻撻驢而去,待驢蹄打轉不肯再走,老者發現已抵達沛縣,心神穩固之後下驢牽繩。
尋覓了一下記憶中的方向,朝著沛縣呂氏的大宅而去。
呂氏,沛縣豪強也!
白髮老者敲門之後,門內走出一位管家,愣了一下問道:「老者何來?」
「去稟告呂公,說異人歸來。」
白髮老者雖風塵僕僕但氣質超然,管家不敢怠慢立刻引入又前去通報。
待呂家的家主呂公聽見『異人』之名大驚,就要起身相迎又轉身勒令管家先封閉大門,不可令任何人知曉異人歸來的消息。
呂公收拾好手尾後,立刻去石室見異人。
白髮老者見到呂公後,當即熱淚縱橫拜道:「大兄,弟實不孝,何來遲也!」
原來,此白髮老者名為呂異人,乃是此地豪強呂家的幼子,早年痴迷於修仙求道傳說,便早早的遊學諸地不為人所知。
實際上,呂異人早就被方士一脈收納,並學成了一身通天曉地的相師之法。
「不遲,不遲!」
雖然多年未見,但呂公心一軟,還是接納了幼弟。
「能在臨死前見大兄一面已經足矣……」
呂異人的臉上泛著潤澤紅光,看起來氣色極佳卻又自稱壽終。
呂公聞言大惑不解道:「弟,何至於此?」
呂異人搖頭,道:「秦皇下令誅殺方士、巫覡,弟乃是終南方士的一員,此番脫身早已油盡燈枯,施展秘法『七星延壽法』,維持了七日不死化為屍鬼罷了,此番歸來,一是不願客死他鄉,二是為了見兄長最後一面,三是告知兄長天下將亂,需要儘早打算為呂家籌謀,不過……」
說著說著,原先還面色紅潤的呂異人,臉色逐漸變得白如金紙、氣若遊絲起來了,這詭異的一幕呂公見了如何不知弟弟這番已經回天乏術了?
「不過我于歸鄉路上,以我方士望氣之術,見一人頭生龍角,身上有王氣集聚……」
呂異人口中噴出一口黑血,雙腿一軟逶迤在地慘然道:「身有王氣,合該為我……我呂家千年之富貴,我呂家自此將為門閥!」
呂公見弟弟將死,心中悽然凝噎道:「莫說了,莫說了。」
「不,弟早死矣,如今不過殘蛻。」呂異人抓住呂公衣袖,搖頭表情淡然叮囑道:「此人名為劉季,亦沛縣本地人,於溧水為亭長,兄可招其為婿,令其易名為邦,弘『定國安邦』之願,必可使其氣運勃發,我呂家女亦有鳳格,切記,切記!」
呂公爭回憶自家兩女,誰有弟弟所說的鳳格?
卻聽聲音越來越小了,還有一股腐臭味傳來,低頭一看,呂異人早已死在懷中,臉上泛出青紫色屍斑,這屍身赫然腐爛多日了!
……
「兄弟,我對不起你!」
劉季雙手捧著絲絹黃布奉上。
韓信一臉恍然,隨即啞然問道:「劉大哥,你看了?也學了?」
劉季點了點頭,說道:「都是我沒忍住,一時心動好奇了,就多學了一會兒,不過,韓兄弟我一直沒學會……」
從醫廬里出來,韓信返回亭內。
劉季當即從大樹下一躍而起,捧著絲絹黃布就要跪下道歉。
韓信隨手接過絲絹卻沒看一眼,反而將劉季扶起來隨口詢問道:「劉大哥,這裡面教的是什麼?」
劉季思索了一下,說道:「說實話,我也沒看懂,它好似是一本功法,但卻又寫著治國安民之道來著……」
韓信耐心的聽著劉季有些顛三倒四的講述著。
隨即,翻開了絲絹黃布,發現黃布之上一個字都沒有!
「嗯?」
韓信抖了抖黃布。
發現布料就是他從黃月鬼市帶出來的那一張啊!
「劉大哥,上面怎麼沒字啊?」
韓信雙眸一凝,一道涼氣流淌。
可以看穿九品神道狐仙的雙眸也沒有看穿黃布上的端倪。
劉季一愣,接過黃布,抖了抖說道:「不對啊,這上面全都是字,你看這兒寫著『夫皇帝者』……」
韓信聽了兩句之後,心中不覺悚然驚醒:「別說了,劉大哥!」
劉季一臉納悶的說道:「韓兄弟,你在開玩笑吧?」
韓信面色嚴肅的說:「劉大哥,我怎麼可能會在這開玩笑,這可能是涉及到一些你我都不太清楚的深層限制……」
韓信覺得這若不是黃月鬼市的限制,那就是這本功法自身所帶的限制了。
「這……只能給一個人學嗎?」
劉季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
本來,他偷學這黃絹上的武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