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如今所練的魔功比你父後修煉還要厲害，你到底想做什麼？」看著像是天煞，但事實上，比天煞厲害。

    楚玄遲又抿了唇，不想回答的時候，就只能咬著牙，不作答。

    這麼倔，其實有時候跟四海不歸還挺像的，又看了眼他那一頭白髮，夢蒼雲心裡多了幾分柔和，忽然柔聲道：「你為七丫頭做那麼多，可你知不知道她是海角琴的主人？」

    楚玄遲不說話，夢蒼雲繼續道：「天涯海角本來是一對，生生世世輪迴不休，這個傳說你可有聽過？」

    「事在人為。」楚玄遲眼底沒有任何波瀾，看著她時目光也是足夠的堅定：「也許有些命數是天註定，但我相信，人定勝天。」

    夢蒼雲看著他，抿唇不語。

    楚玄遲也沒再說話，猜不透女子的心思，自然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也許女子與男子的想法不一樣，所以他不猜，不想浪費力氣。

    只是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他忽然淡淡道：「若有劫數，我自會擔著，不會讓七七有事，還請母皇放心。也請母皇相信我，若到最後真的敵不過那所謂的天意，至少我能向你保證，哪怕倒下我也一定會倒在她身下，以我血肉，護她周全。」

    以我血肉，護她周全……夢蒼雲還是不說話，只是定定看著他。

    楚玄遲也不再說了，他的決心說一次就夠，只因她是七七的母皇，只因為七七在意她。

    風吹過，有幾分涼，見她衣著單薄，楚玄遲忙站了起來，垂眸看著她道：「母皇，你身子尚未完全復原，外頭天涼，不如先回去休息。」

    「你喊我這聲母皇是否真心？是否真會把我當成你親娘那般看待？」夢蒼雲沒有起來，卻忽然問道。

    楚玄遲微愣，這種問題不知該如何回答，怎麼樣才算是把她當成親娘那樣看待？需要他做什麼？只要她說，他為她做到便是。

    一看他這模樣，夢蒼雲就知道這孩子也許智商很高，但情商真不見得有多好，只怕她的七丫頭與他剛在一起時也曾吃過不少苦頭。

    與情商不好的人在一起，不多付出幾分努力，哪裡能收穫幸福？

    但情商不高的人也有優點，那便是，一旦認定，便會傻傻認定到底。

    她也站了起來，看著他道：「雖然天涯海角確實是一對，但你是寶兒的親爹，也是我丫頭最心愛的男子，哪怕有什麼劫數，只要你們不離不棄，我相信一切總能熬過去。」

    雖然讓七七應劫，她心裡也會有說不出的不安，她的親生女兒，她的心頭肉，豈能不在意？

    但若是因為一個劫數，生生拆散一對有，這樣的事情，她做不出來，這兩個倔強的孩子也一定不會答應。

    看了眼楚玄遲那一頭銀髮，她無聲淺嘆，柔聲道：「你若是一個人扛得太累，那就告訴母皇，不管怎麼樣，母皇會和你站在一起，有什麼困難只要與母皇說，你不是一個人在走，母皇一定會助你。」

    話語很淡，但卻堅定，更有一種來自長輩的慈祥溫柔：「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那，我們一起去面對。不要擔心，除非你們自己樂意，否則，我和你父後絕不會強迫你們做不願做的事。」

    楚玄遲定眼看著她，指尖竟忍不住有幾分微抖了起來。

    這是他知道天劫之後，第一個如此堅定告訴他，會與他站在一起、一起努力應對天劫的前輩。

    他身邊的長輩其實並沒有一個人真真正正在支持他，也許全世界也就只有七七一個，只有那傻丫頭知道有那劫數，還願意和他站在一起，努力去面對。

    可是這周圍的人，夢南天，他師父，也許還有他娘……每個人都在告訴他，七七是未來的女皇陛下，既然是陛下，就註定要有幾位夫君。

    更何況現在有天劫，既然如此，為何非要死死將她困在身邊？

    他們都在勸他，學會分享，學會與其他人和平相處，一起守候她，這麼一來天劫也就不存在了，這樣大家也都能活得好好的。

    不管是當面直言，還是委婉勸說，其實意思都是一樣，他從不回應，也不妥協，大家哪怕面上不說，心裡也在指責他。

    都是指責他，他比誰都清楚，但，如何妥協？如何心甘情願讓自己的女人去伺候其他男子？

    可眼前這女子……她是七七的母皇，是把七七生下來的人，她不理會那劫數是不是會要掉她女兒的性命，卻如此堅定地跟他說，不管以後怎麼樣，也有她在支持他，他們是在一起的。

    一起在努力，一起在並肩作戰，一起面對風風雨雨，攜手同行。

    她讓他知道，自己風風雨雨走來，並非從頭到尾一個人在走，至少還有丫頭，至少還有她，和父後……

    心頭酸得很，這樣的酸楚就連他娘也未曾給過他。

    他怎麼都沒有忘記，見回他娘的那日，娘與他所暗示的話。

    幾位將軍的後人都是七七未來的帝君，所以，他不能傲，不能倔，不能太任性。

    原來自己的那份情，看在娘的眼中竟是任性……

    他不怪他娘，這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每個人都能改變過來的。

    可現在夢蒼雲如此與他說話，他……竟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夢蒼雲看了他這副傻乎乎的模樣好一會，才忍不住笑道：「往時那冷傲自負的形象去哪了？現在這模樣……像極了呆瓜。」

    「何為呆瓜？」楚玄遲木訥地問道。

    「呆瓜是一種瓜，圓圓滾滾，傻不拉唧，讓人一看到便想笑。」她把手伸出去：「你母皇累了，來扶一把。」

    楚玄遲知道她在取笑自己，不過，他一點都不在意，伸出手讓她牽上自己的左臂，他邁步與她一起返回走。

    風中，又聽到夢蒼雲柔和的聲音響起：「阿靖離開之後沒有人照顧你嗎？夜闌風那傢伙是幹什麼吃的，把你養出這樣的性子來？像足了她的牛脾性，甚至比她還要倔，又冷又硬，跟石頭沒什麼區別。」

    「母皇這話一口氣罵了三個人，個個都是我的至親，讓我該說什麼？」楚玄遲雖然這麼說，但唇角卻在不知不覺間微揚了起來。

    夢蒼雲冷哼，不屑道：「做錯了就該罵，夜闌風要是性子好點，像心如那般，你現在豈會連怎麼笑都不懂？」

    楚玄遲不說話，他不是不會笑，只是不習慣，所以笑得不多。

    夢蒼雲又指責道：「那傢伙的脾氣也只有我大皇兄能受得了，若是放她出去與其他男子在一起，看人家還不得過不上三日就要一腳把她踹開，躲得遠遠的去？我跟你說，你可不要再學她，像她那樣的臭脾氣很難交上知心朋友，以後還是跟著母皇混吧。你母皇我性格好，脾氣也好，武功高，長得又是傾國傾城、絕色無雙，還懂不少他們都不懂的東西……你瞧母皇這身上完全沒有任何缺點，你若和我混久了，定也會像我這般變得完美無瑕。」

    「嗯。」楚玄遲淡淡應著，抿唇一笑道：「母皇和七七還有個共同點。」

    夢蒼雲側頭看了他一眼：「什麼？」

    楚玄遲淺咳了一聲，扶著她慢步走在山澗中，藏了一點笑意的聲音隨風緩緩飄送：「那就是……不要臉。」

    片刻的沉默之後，那頭山澗立馬便響起夢蒼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