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務就是了,你卻要自己操持生計,不覺著艱難嗎?」
「習慣了。」
「習慣了?」
「以前阿耶病了,我也能養家。」
看著她燦爛的笑臉,赫連燕不敢置信的道:「日子這般艱難,那你為何還能笑的如此豁達?」
少女指指天空,「那麼好的天氣啊!不該笑嗎?」
看著這張笑臉,赫連燕突然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少女幸福。什麼名利,在這燦爛的笑臉下,都成了塵埃。
她鬼使神差的問道:「若明日是陰天呢?」
少女笑道:「陰天涼快,那些烏雲你仔細看,有的像是小馬駒,有的像是人,還有的像是果子……」
赫連燕起身,「你叫什麼?」
少女說道:「張五娘。」
「你的飴糖我全要了。」
「你買那麼多去作甚?」
「我家裡人口多。」
赫連燕連竹籃都一併買了,自己挎著,一路回到了楊家。
「吃飴糖!」
她有修為,伸手就能把飴糖掰開,見人就發。
「老賊,吃飴糖。」
老賊受寵若驚,接過飴糖後嘗了一下,確定沒問題,這才問道:「今日怎地笑的這般歡喜?」
赫連燕翻個白眼,「往日我笑的不歡喜嗎?」
「往日陰沉沉的。」
王老二來了,「吃什麼好吃的?」
赫連燕招手,「老二來,我還給你留了一塊。」
「是飴糖啊!」
王老二歡喜的接過,然後問道:「你吃了嗎?」
赫連燕點頭,「路上吃了好些。」
「那我分你些!」王老二掰了一塊給赫連燕。
「我吃過了。」赫連燕推卻。
王老二指指大伙兒,「我們都在吃,就你看著,不好。」
赫連燕接過飴糖,咬了一口,嘎嘣脆。
她路上確實是吃過了,但此刻吃著這塊飴糖,卻覺得比路上吃的更甜。
她抬頭看了一眼。
陽光燦爛。
赫連燕的態度漸漸變化,大伙兒都看在眼裡,但卻不說。
許多事兒,你喜歡,就讓它變。不喜歡,要麼打斷,要麼就遠離。
「這娘們,越發的撩人了!」
赫連燕的變化之一,讓楊老闆有些吃不消。
捷隆悄然尋到了楊玄。
「那邊把娘子從宗室中除名了。」
原來是這樣啊!
楊玄覺得不是壞事兒,「不甘心?」
捷隆哪敢,「不敢,小人心中歡喜。」
「許多事,要麼往東,要麼往西,沒有第三條道可走。可有人就喜歡自作聰明,覺著自己能開闢一條道……」
捷隆嵴背發熱,「小人忠心耿耿,郎君指哪,小人去哪!」
「那就好。」楊玄只是隨口敲打一下。
捷隆告退,寡婦珞進來收拾,見楊玄坐在那裡出神,不知怎地,就問道:「郎君,那條道就不能走嗎?」
楊玄說道:「自然是能走了。」
「走錯了呢?」寡婦珞問道。
「世間本無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寡婦珞眼中多了異彩。
「哇!」
澹定的楊老闆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大少爺在嚎哭,怎麼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這是怎麼了?」
楊玄接過問道。
鄭五娘說道:「先前外面有人高歌,小郎君聽的出神,那人卻不唱了……」
他能聽出神才見鬼了。
楊玄抱著兒子,笑道:「大郎喜歡聽歌?」
耳畔,朱雀說道:「要不,給他個耳機?來一首世上只有爸爸好。」
「不用了。」
楊玄抱著孩子在院子裡踱步。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阿梁漸漸平靜了下來,一雙乾淨的讓楊玄聯想到清澈湖泊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阿梁長大要做什麼?」
阿梁不語,嘴巴吧嗒了一下,讓楊玄覺著兒子聽懂了自己的話。
「你要快些長大,阿耶帶著你騎馬,去看看外面的熱鬧。」
「咱們一起去長安,阿耶帶你上城頭去看看。嗯!當年有個傢伙和阿耶說過,要守護長安的煙火,也不知如今成什麼樣的,希望他在名利中還能記得自己的話吧!」
楊玄突然想到了趙三福。
如今他在鏡台和王守分庭抗禮,看似威風,可這只是偽帝制衡鏡台的需要,他就是偽帝眼中的一條狗。
當然,王守也是一條狗。
不知不覺,楊玄抱著孩子來到了街上,回身,身後是眼巴巴的鄭五娘,以及一群如臨大敵的護衛。
「我出門也沒見他們如此緊張。」
楊玄笑道。
「使君!」
有人發現了楊玄,又看到了襁褓。
「是小使君!」
小使君這個稱呼讓楊玄滿頭黑線,怎麼聽怎麼像是世襲制。
百姓熱情的圍攏過來,都想一睹小詩君的風采。
小使君面色漲紅,像是在用勁。
楊玄趕緊扯個藉口,說有事兒,隨即抱著兒子回家。
剛到家,楊玄掀開了些尿布,果然,拉了。
還好,沒讓小使君在外面丟人。
「郎君。」
姜鶴兒進了後院,「曹先生說,郎君該去桃縣了。」
大戰歸來,還得去桃縣稟告。
楊玄不舍的親了一口阿梁,把他遞給鄭五娘。進去,見周寧正在一堆衣裳里愁眉苦臉的,問道:「你這是作甚?」
周寧抬頭,「好些衣裳都穿不得了。」
懷孕後,周寧的身材也在一路走樣。孩子出生,就像是卸貨般的,身材瞬息變了。不過再怎麼變,依舊回不到當初的模樣。
「那就重新做吧!」楊玄不覺得這是問題。
「我當初腰肢一握啊!」周寧有些惆悵。
但隨即她又高興了起來……按照大唐的標準,女人要豐腴才算是美。
「我去一趟桃縣,家中你看著。」
楊玄帶著人出發了。
幾個男子在一家逆旅的大門外,看著楊玄被百餘騎護送著出了城門。
「大娘子,你去楊家周圍打探一番。」陳隆的唇上有兩撇歪斜的鬍鬚,看著威嚴之餘,也多了些滑稽。
孫大娘的身材就是周寧口中的豐腴,笑起來胸脯亂顫,「楊狗走了,也該咱們動手了。」
邊上的韓越看了一眼亂顫的胸脯,乾咳一聲,「勝和的仇,也該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