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輕聲說道:「這個就不知曉了,不過敕造國公府,珩大爺也多半不會住進去,兩邊兒來往也不便利。」
「是這個理兒。」鳳姐螓首點了點,丹鳳眼閃了閃,說道:「我是說,寧國府這邊兒要算起來,應是那位咸寧公主住進來。」
「奶奶,人家有自己的公主府的,應該不會過來住著。」平兒低頭給鳳姐去著鞋襪,柔聲道。
「也是,那時候府上都適應著她,反而不自在,她那公主府就修在興隆街,也就拐個彎幾步遠的距離。」鳳姐輕笑說著,旋即,艷麗玉容微微一頓,又低聲道:「平兒,祭祖的事兒還得去東府商量商量。」
平兒手下一頓,輕輕「嗯」了一聲,不好多說,那是去祭祖嗎?她都不好意思拆穿。
鳳姐目光幽遠,只覺心神渺遠。
她也不知道心底隱隱在期待什麼。
……
……
南安郡王府
夜幕低垂,燈火如晝,而書房之內人影憧憧。
南安郡王嚴燁坐在廳堂中的太師椅上,面容陰沉如鐵,手旁的一盞茶盅熱氣騰騰。
下首幾個武官模樣的中年人,面上神情也多見陰鬱之色。
正是柳芳、石光珠、陳瑞文,馬尚等人以及東平郡王世子穆勝。
相比寧榮兩府的喜氣洋洋,南安郡王府的氛圍就稍有幾許陰冷。
賈珩被封為三等衛國公,又被賜同嫁帝女和宗室之女,這是何等遠超同人的榮寵?哪怕幾人早已成了家,平常也不缺女人,心頭仍有些嫉妒的發狂。
柳芳道:「王爺,據禮部說,明天就太廟獻俘,明日京城臣民一起觀禮。」
不僅是皇太極的人頭,德格類以及女真左領以上的人頭,以及一些被俘的漢軍旗將校,都會在那一天出現。
石光珠眉頭緊皺,冷聲道:「世伯,不能再容忍那位做大了。」
南安郡王道:「是啊,他現在一手把持北方邊務,我等漸漸坐上了冷板凳,長此以往,這大漢就只有賈家之軍,再無朝廷之軍,也無我等開國武勛的立足之地。」
柳芳聞言,目中閃過一抹狠毒,壓低聲音說道:「王爺,不如這樣,將此番誅心之論散播出去,如是引得宮中那位的疑忌之心,那時候才是致命一擊,就說他在軍中培植黨羽,又是外戚,將來只怕會有謀逆之舉。」
「沒有那般簡單。」南安郡王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現在他還沒有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不過,老夫瞧著內閣的那幾位文臣,似乎也看不慣武勛做大,之後再有戰事,應該能鉗制著小兒,不會再容許他立功。」
馬尚皺眉深思,說道:「世伯所言甚是,據我觀去,不僅是文臣,就是宮裡賜婚,也是為了壓制勢頭,以免衛國公一脈勢大。」
南安郡王說著,看向不遠處坐著品著香茗的東平郡王世子穆勝,問道:「穆世侄,你怎麼看?」
穆勝整容斂色,目光灼熱地看向南安郡王,說道:「世伯,小侄有一言不吐不快。」
南安郡王聞言,心頭微動,說道:「賢侄但說無妨。」
其實已經隱隱猜到這位東平郡王世子想要說什麼,因為每次南安郡王在一起議著賈珩時,都是左一口小兒,右一口小兒,不管是言語還是態度頗不恭敬。
穆勝正色說道:「既是同殿為臣,何必要斗個你死我活?如今東虜尚在北方為患,正是同舟共濟之時,既然衛國公有那番能為,我等順應大勢,如能掃平東虜,也可為大漢謀萬世之基。」
他實在不能理解,既然那衛國公是應對東虜之寇的不二人選,何必違逆大勢,千方百計與其作對。
柳芳皺了皺眉,說道:「穆賢弟這話說的,我等原也是本本分分為將,難道到了今日不是那賈珩小兒逼迫的嗎?」
陳瑞文道:「小兒雖為榮寧一脈,看似四王八公,但從鎮國公一脈開始,就與我等開國武勛屢有齟齬,他是踩著我等開國武勛上來的。」
「說的好。」馬尚贊了一聲,說道:「原本我等還可插手京營人事,就連兵部都要退讓三分,但現在那勞什子軍機處一設,我等皆被排斥在軍政之外,幾同投閒置散,軍職就是我等武勛立足的根基,小兒這就是要刨了我等的立身之本。」
穆勝見此,嘆了一口氣。
這時,南安郡王道:「賢侄之心,皎如日月,老夫也知曉,但賢侄以為縱然我等不與小兒針鋒相對,宮裡就會樂見了嗎?只怕會更加猜忌。」
「早已勢同水火。」柳芳冷聲說道。
穆勝聞言,嘆了一口氣,起得身來,說道:「世伯之言,小侄實在不敢苟同,小侄進京之時,家父一再叮囑,穆家受累世國恩,如今北虜肆虐,這次赴京應當為國效力,如今衛國公對虜以來,屢戰屢捷,更以紅夷大炮轟斃奴酋,大漲我大漢國威,小侄以為誠不可因私心而廢公事。」
說完,拱手道:「天色已晚,小侄先行告辭。」
說著,轉身離去。
「唉?他?」柳芳眉頭緊皺,說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道不同不相為謀。」南安郡王嚴燁放下手中的茶盅,冷笑道:「這賈珩小兒仗著西夷火器僥倖取得一場潑天之功,現在人心就已動搖。」
石光珠道:「世伯,穆小王爺畢竟是年輕,經得事少,不知人心險惡,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他家世鎮雲南,爵位又是世襲罔替,自然不會擔心五軍都督府權柄被奪。」柳芳目中冷色涌動,譏誚說道。
南安郡王嚴燁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不提他了,我等與東平郡王穆家也是幾年的交情,年輕人不知禮數罷了。」
眾人也不再議著,但心頭卻都蒙上一層厚厚陰霾。
因為這也說明賈珩一戰而執虜酋之首敬獻御前是何等的人心所望。
事實上,這就是人望,雖然虛無縹緲,但切切實實存在。
……
……
翌日,天光大亮,道道金色晨曦透過玻璃軒窗照耀在一條波斯羊毛地毯上,細碎金光落在地毯上。
夏日原就夜短天長,賈珩醒轉過來,看向一旁的正睡得香甜的麗人,小心翼翼地將被子掀起,輕手輕腳拿起衣服,來到外廂開始穿衣。
孕婦本就嗜睡,還是讓可卿多睡一會兒。
賈珩待穿好衣裳,抬步出了廂房,沿著抄手遊廊來到廂房,喚著晴雯過來幫著洗漱。
晴雯將毛巾遞將過去,問道:「公子等會兒去哪兒?」
「太廟,半晌午,宮裡領文武百官前往太廟觀看獻俘典禮。」賈珩低聲說道。
因為皇太極的人頭以及相關戰俘以提振士氣。
賈珩擦了擦手,簡單用過飯菜,說道:「晴雯,將我那蟒袍取來。」
值得一提的是,自賈珩晉爵國公之後,蟒服其上織繡圖桉已由行蟒改為坐蟒,後者無疑更為尊貴。
待賈珩換上蟒服,出了後宅,就見那著飛魚服,英姿颯爽的少女,已然等候了一會兒。
陳瀟清眸凝視向那少年,說道:「已經派了錦衣府探事去青海加強偵查。」
第九百七十七章 崇平帝:衛國公隨朕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