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
雖然他現在有很多辦法制衡朝臣,可嚴格說來都是朝臣之間的彼此制衡,不屬於皇帝,錦衣衛轉向了暗中,並不能起到明面上的威懾作用。
廢除東廠是朱栩給內閣,六部那些大人們的一個安心丸,一種讓步,從本心或者國家穩定的角度來說,東廠都是必不可少的。
&扇門,王瑜陽……』
朱栩右手裡的扇子,慢慢的拍打著左手裡,暗自點頭。
&兄。」忽然之間,從一個小路上,柳隱冒了出來,抬著手向朱栩微笑道。
她還是一身男裝,只是帽子不在,馬尾辮披在身後,眉目如星,輪廓分明,如詩如畫,又不是南方那種嬌柔,反而一種英氣勃勃之態。
一身男裝,配合這樣一張俏臉,別有一番氣象。
朱栩稍楞,笑著抬手道:「柳小姐。」
柳隱走過來,看著朱栩道:「小妹號如是,諸位好友皆如此稱呼,朱兄也可以這麼叫。」
&就是劃歸為好友了?』
朱栩摸下鼻子,道:「柳……如是,不知攔我所為何事?」
柳如是走過來,與朱栩並肩,她比朱栩稍微矮一點,道:「小妹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朱兄,冒昧打擾,還請勿怪。」
朱栩微微點頭,這柳如是倒是比一般男兒疏闊,抬下手,示意邊走邊說的道:「儘管問,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柳如是跟在朱栩身側,稍作思索,抬頭看著朱栩的側臉道:「不知朱栩對京城這場謀逆怎麼看?」
朱栩笑了聲,扇子猛的打開,道:「當今皇帝何許人,豈能一個閹宦都控制不了,無非是刻意給他機會。」
柳如是眉頭微皺,道「刻意給他機會?還請朱兄明言。」
朱栩慢慢的走著,有些話他很想找個人說一說,一直壓在心底也難受,這柳如是倒是合適,踱著步子,斟酌著道「這個根源比較深,自當今皇帝登基以來,大動作連連,鹽政,宗室,勛貴,軍政,南直隸改制,打擊黨爭,清除東林黨,加上一系列的新規新法,都很嚴重的衝擊了整個大明的……富裕階層,這些階層的當權者都被掃落在一邊,堆積在一起,沒有辦法釋放,可激烈的革新一直在繼續,日積月累,蓋子遲早是壓不住的,所以,這次看似是一場意外的謀逆,實則是必然會發生的一場,舊勢力對新政的反撲。」
這麼深入的分析,柳如是以及她所接觸的人自然是想不到的,聽著就沉思起來,眉頭越蹙越緊,好一會兒道:「朱兄,此事是好是壞?」
朱栩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凝重,不由笑著道:「怎麼?憂國憂民,擔心皇帝這樣下去,遲早會崩盤?」
柳如是確實是這麼想的,甚至很多人都一直在擔心,皇帝,朝廷似乎想一夜之間就完成所有革新,太極太快,很容易出事。
&妹愚鈍,」柳如是停下腳步,頗為認真的看著朱栩道:「猜不透當今皇帝要做什麼,不知朱兄有何見解?」
&止你猜不透,天下人都猜不透啊……』
朱栩暗自搖頭,有些話不能說給外人聽,甚至不能泄露出去,好在這裡只有曹變蛟與柳如是。
朱栩心裡琢磨著,儘量避免意外事件發生的道:「其實也不難猜,從皇帝的一系列革新手法就能看得出,他認為大明已經腐朽,無可救贖,需要徹底打碎原有的構架,在廢墟中重新建立,在瓦礫中崛起,所謂的不破不立……」
&破不立……」
柳如是臉色變了,她聽明白了,想到的更多。
確實,朝廷以往的屢次新政都與現在的士紳無關,這一次北直隸的士紳近乎全軍覆沒,必然要重新洗牌,怕是真如眼前的朱兄所說,皇帝要打破一切舊勢力,建立新的大明。
朱栩看著柳如是的臉色,笑了笑。
這些話不管什麼時候傳到那些大臣耳朵里,他是打死也不會認的。
要是被他們知道,非得瘋了不可!
會嚇破很多人的膽!
柳如是思索半晌,臉色漸漸平靜,看著朱栩肅色道:「小妹倒是認同皇上的做法,大明確實已經腐朽不堪,與其苟延殘喘至不可挽救,不如破而後立,再次中興!」
朱栩神色微驚,這柳如是真的有如此大膽?要知道,皇城裡那些大人們每一次知道他有大動作都心驚肉跳,拼命的阻攔,一個女子能有如此見識?
柳如是見朱栩神色異樣,笑著道:「小妹魯莽,不過這確實是小妹愚見。從秦漢始,前朝不過百年,宋朝不過三百年,唐朝也不足四百年,我大明兩百多載,亂世已現,若沒有斷臂求生之勇氣,刮骨療毒之決心,國祚必然不可延續,天下將陷戰亂,百姓動盪,民不聊生……」
朱栩雙眼睜大,這位柳如是還真是如傳聞中的敢說敢為,眼光,魄力也是遠超旁人。
&氣,決心……』
朱栩心裡輕吐一口氣,歷史上的朱由檢要是知道這番,哪來的滿清。
柳如是見朱栩不說話,還以為被她的話嚇到,微微一笑的道:「讓朱兄見笑。朱兄認為,朝廷,皇上接下來會如何推行新政?」
微風出來,將柳如是耳旁的兩絲秀髮撩起,她一舉一動,嘴角含笑,有一抹難掩的英氣與清純。
朱栩眉頭暗動,打開摺扇,向前走了幾步,笑著道:「無非就是善後,這次涉案的除了閹黨,就是勛貴,還有大大小小的官員牽扯,可能還有東林餘孽,軍戶,士紳之類,雖然不會大開殺戒,但流放是必然了,且是大規模。」
&規模?」
柳如是微怔,道:「朱兄說的大規模是何意?」
朱栩慢慢的走著,笑著道:「一個個大家族,不管主家旁支,統統發配,北直隸……估計超過三萬人!」
柳如是神色一動,旋即明悟,道「皇上要重立田畝制度,這些人自然不能留下,想必北直隸很快就會重新丈量土地,進行劃分,分配給農戶,甚至可能會頒布新的田畝制度……」
朱栩笑而不語,北直隸的底層官吏,士紳都被清除的差不多,政院的兩屆學生都將大規模調入,他們學都是新課綱,行為做事方法與現在官場大不相同,必然是要重建一套的。
&兄,小妹倒是有個想法。」忽然間,柳如是看著朱栩說道。
朱栩微楞,道:「說說看。」
柳如是低著頭稍作沉吟,旋即抬頭,目光堅定的道:「小妹縱觀史書,歷次改朝換代,無不是百姓無地可種,民不聊生,方才不得以起義,推翻昏君,重新厘定田畝,可見土地是百姓根本,國家安危所系……」
朱栩點頭,任何時候土地都是最值錢的,畢竟我們就站在上面,從上面獲取一切。
柳如是的雙眼裡閃爍著灼灼之光,道:「若是土地盡歸朝廷,禁止買賣,所有人只能租,且控制數量,是否能一勞永逸?」
朱栩聽的愣神,這個他還真沒有想過,不由得細思量起來。
現在遼東的田畝實際上都是歸屬朝廷,任何人沒有產權,移民過去的百姓,都是兩年內免去所有賦稅,開墾的田畝朝廷還有額外的現銀獎勵。
&是,這個辦法可行嗎?』
朱栩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頭緒,只是低頭沉吟起來。
柳如是看著朱栩,眉宇堅毅,道:
第六百三十七章 柳如是的見解